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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也靠坐在石路邊的圍欄上,愣神地看着不遠處男人拿着高倍望遠鏡的側臉。
腳腕邊的傷口貼上了紗布,看着吓人,其實隻是皮外傷,傷口也不深。
消過毒之後很快就凝住了血,隻是挪動的時候隐隐還會傳來痛意。
無意識地将男人的側臉描摹了無數遍,也沒辦法分辨記憶中兩個人的相似,或是不同。
她忽然特别後悔,從來都沒有向“國王”先生要過一次相片。
就算極力想要搜索,也隻能從記憶中搜索出相似的隻言片語,更多的熟悉感,來自于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不遠處的男人忽然拿下望遠鏡,轉頭朝她看來。
視線交錯,他眉眼間模糊的笑意讓她被刺般地逃開視線。
一低頭,卻發現架在手心的速寫本上三兩筆勾勒着男人拿着望遠鏡熟悉的輪廓。
許清也做賊心虛般地翻了頁,拿着鉛筆迅速勾勒起來無邊的湖色。
天色很暗,大片暗沉的雲朵堆在天際,低低地好像快要壓到水面上。
不過奇怪的是,一整個早上雨都沒能下下來。
畫了大半個上午,這場散心隻能讓她的心緒越散越亂。
許清也忽然覺得自己剛才非要賭氣來采風,其實也是很幼稚的決定。所以當路薄提出回程的時候,她點點頭沒有再拒絕。
已經背過一遭,再次趴上他的肩,許清也已經少了很多不自在。
再次路過那段沒有路燈的暗路的時候,已經是大中午了。
她早晨隻啃了塊面包就出門了,其實肚子也早就在偷偷抗議。
許清也小心翼翼地盡量直起身,怕他發現自己小聲抗議的肚子。剛一動作,男人托着她腿彎的手卻忽然一顫,吓得她瞬間老老實實把手攬回他的頸間。
幼稚的把戲起了作用,路薄偷偷壓低下颌,藏住唇角的笑意。
“路薄。”
背上的女孩忽然叫他。
“你累不累啊?”她趴回他肩頭,偷偷歪頭想去看他側臉的表情。
短短幾秒鐘,研究院裡出了名反應迅速冷靜卓絕的路博士挖遍了腦中關于相關話題建議帖的記錄,心中警鈴大響地答出最優解:
“不累。”
背上的女孩不說輕的像一片羽毛,卻比他想象中還要清瘦,隻讓他滿腦子心疼,想着回去該給她準備什麼樣的食譜補一補。
“這樣啊。”
聽到他的回答,許清也有點小失落。她原本還想跟他說坐在路邊先吃點東西的。
她包裡還帶了兩個小小的三明治呢。
“你很輕。”
沒想到路薄會補充這樣一句,許清也抿唇按住要翹起的唇角,輕飄飄道:
“我們坐下來吃點東西吧,我包裡還有三明治。”
“雖然有點小。”
兩人并排坐在路邊,在昏暗的日光下吃着三明治。路邊的霧氣很重,其實路面都有點潮濕,路薄把他的圍巾墊在地上,擋住地面上寒涼的水汽。
許清也開始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不過轉念一想,她還大方地把一人份的午餐分給了他呢。
總而言之,倒也算是特殊的人生體驗了。
她拍拍手收起塑料袋,一轉頭,才發現路薄一直在盯着她。
臉忍不住瞬間刷地一聲通紅,她忽然有點慶幸這樣昏暗的日光,應該讓他看不清她通紅的臉。
“小也,把右手給我一下。”
許清也沒思考地把右手藏到身後。
路薄輕笑着伸出手腕,黑色的繩串在暗光裡并不明顯,許清也卻看清楚了繩串上那顆跟她手上幾乎一模一樣的石頭。
不由自主地,她伸出了右手,把纖弱白皙的手腕靠在了他腕側。
男人溫暖的手心忽然包裹住她的手腕。
她晃了晃手腕,但沒有能晃開他的手,反而越發清晰地感覺到他手心炙熱的溫度。
“等一下。”
路薄的聲音低沉溫柔,像是遙遠時期的魔咒,讓她莫名聽話地沒再掙紮。
胡亂倒數了不知道多少個數,他擡眸松開了覆蓋住她手腕的手。
許清也低頭,看見腕間微弱的熒光。
熒光微弱撥動着閃爍,不久,就徹底地熄滅了。
“螢石中的一些稀有元素的電子會吸收熱量,而釋放能量的過程,某個頻率,光就會像這樣不斷發射出來。”
男人手腕上暗色的石頭靠近在她亮着光的石頭邊,許清也聽見他帶着笑意的解釋:
“像這樣,它最多能堅持三十多秒。”
原來隻有三十秒。
許清也有點惋惜地點頭,伸手摸上腕間那顆不規則的石頭。
“看到這塊石頭的第一秒,就想到了你。”
昏暗的光線中,他眼中深邃的愛意好像得到隐藏色的保護,肆意傾洩。
“許清也,哪怕是三十秒,留給我一點提示。”
“别再讓我找不到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