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許清也忘了掙紮,驚訝地擡頭看他。
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改口。
路薄坦然地挑眉,自然地好像是她在大驚小怪。
門吱呀一聲打開,先于那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視線中的,是尹女士過分瘦削纖細的手腕。
許清也下意識淘出記憶中的畫面比較着,總覺得這段日子尹女士又瘦了。
“小也……”
門裡的女人視線落在許清也手裡的保溫盒上,語氣顯得有些緊張而不知所措。
“早飯。”
許清也把手上的保溫盒往女人懷裡一塞,轉身就要下樓。
目光劃過尹虹瘦弱到腕骨突出的手腕,她眼中劃過一絲糾結,最後還是轉了身。
還沒邁出兩步,指尖就被還站在原地的男人勾住。
“你不走嗎?”
許清也晃了晃路薄的手。
她知道他是心疼她,想要緩和他們母女的關系。
路薄也許隻以為她們是再平常不過的一次吵架,可許清也自己清楚,隻要尹虹一天不放棄許氏,真正的矛盾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随時埋在兩人中間,終究要迎來一次大爆炸。
他就像顆紮根的樹,頓在原地不動。
許清也脾氣上來,甩開他的手,獨自下樓,就聽見身後尹虹微弱試探着的聲音:
“吃完再走好不好?”
“小也,媽媽剛剛做了你上次想吃的炸春卷。”
路薄這回倒是動了,伸出胳膊攬住她轉身往屋裡走。
這一拉,許清也本來就猶豫的心思算是有了台階下,也就順着他的力氣轉身回了家。
屋子裡的陳設跟之前沒什麼兩樣,唯一變化的可能就是多了調料和鍋具的廚房,還有塞滿食材的冰箱。
直到在餐桌邊坐下,氣氛都還算和諧。
早飯路薄做了酒釀丸子和煎餃,配上尹虹剛做的炸春卷,也算是豐盛。
飯桌上隻聊她旅行中的見聞和些無關痛癢的話題,本來就是回家吃飯,許清也漸漸也自在不少。
其實許清也看得出來,尹虹大半頓飯都沒往嘴裡送兩口,淨是在偷偷看她。
埋頭喝着溫熱香甜的酒釀,熱氣忽然蒸得她眼眶有點濕潤。
她從來不懷疑尹女士對她的愛,但這份愛同時捆綁着責任,把許氏拿回來的責任。愛漸漸變得沉甸甸的時候,無法負擔,該如何面對才是對就成了無解的命題。
許清也夾了一隻煎餃,送到尹虹的碗裡。
“多吃點。”
她變扭地抿唇,低頭勺起一顆糯米丸子,小聲道:
“路薄的廚藝還不錯的。”
“以前還擔心你天天吃外賣不健康,有小薄在,媽媽這回算是放心了。”
尹虹看着女兒夾到自己碗裡的煎餃楞了一瞬,随即像是徹底松下一口氣,笑着夾起餃子。
氣氛勉強回溫,雖然仍有隔閡尴尬,但已經比剛才溫馨不少。
“小也。”
“你這次回來,還打算繼續在雜志社上班嗎?”
飯桌上的母女都小心翼翼地避開彼此敏感的話題,唯有路薄毫無顧忌地直接把問題擺到了桌面上。
許清也瞥了一眼尹虹,見她沒露出什麼着急的神色。
已經辭職了,雜志社這次風波也讓她有些寒心,當然不會再回去了。
雖然她還沒有完全想好,但這關節上還是賭氣地輕飄飄道:
“當然。”
“插畫師一直都是我最想做的,我不會放棄的。”
意有所指的話,像是特意說給尹虹聽的。可惜本以為會大怒的人竟然什麼也沒說。
“嗯。”
路薄點了點頭,好像剛才隻是閑聊了某個無關緊要的話題。
處處透着詭異,許清也狐疑的目光悄悄劃過尹虹和路薄,步步緊逼地問道:
“媽,你不反對嗎?”
尹虹夾着餃子的筷子一頓,放下碗筷道:
“小也,媽媽當然……會支持你的一切決定的。”
許清也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到一點不自然或是欺騙的意味,卻始終沒有找到。
她不自在地迅速吃完了早飯,就拉着路薄下了樓。
“到底怎麼回事?”
“你現在老實告訴我還來得及,你到底跟我媽說了什麼?”
許清也抱臂靠在六樓的門背上,擋住門鎖,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拷問樣子。
“回江城後,你媽媽的确問過我一次你的近況。”
路薄本來也沒打算開門,牽着她的手去按電梯。
電梯本來就在六樓附近,很快叮地一聲打開。許清也全心都跟在他說了一半的話上面,乖乖跟着他進了電梯。
“然後呢?”
“實話實說了而已。”
“就隻回答了這個?”
許清也一瞬不錯地盯着他,有點半信半疑。
這話要是别人說出來,她一定不信。但路薄一向不是什麼會說好話的人,指望他勸和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難。
在她猶疑的目光中,路薄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