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的。”許清也怕影響他開車,動作輕柔地在他小臂上安撫地拍了拍。
力道小到與其說是拍,似乎用“順毛”這個詞更貼切些。
路薄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過分外露的情緒,有意識地放松緊繃的手臂肌肉,點了點頭。
在地下停車場熄了火,他伸手去幫許清也解開安全帶。
俯身的動作讓兩人的臉靠得很近,她白皙小巧的耳垂就在他眼前,在燈光昏暗的地下,白的幾近發光。
路薄斂眸壓下莫名的舌燥,想說點什麼緩和氣氛,想起她昨天在微博更新過的新系列條漫,忽然認真誇道:
“新系列的條漫很好看。”
這樣的短句好像不怎麼具有說服力,于是他又匆匆補充:
“比你桌面的畫風更考究,也更有生命力。”
他俯身的動作沒有退開,這樣近距離地被誇,許清也忍不住被他灼熱的氣息吹的有點飄飄然
“是…是嗎。”
許清也縮了縮有點癢意的鎖骨根,嘴硬的同時抿唇忍住嘴角上揚的沖動。
“是。”
他回答的聲音裡帶着笑意,追問道:
“小也,你有想過自己畫點什麼嗎?”
聲音好像跟記憶中某句模糊的問句重合。
許清也想起來高三的時候,“國王先生”也問過她相似的問題。
那時候她的夢想是去南航畫飛機草圖,沒有猶豫地回答道不想。
她是要給國家畫飛行器草圖的人,當然不會想自己畫點什麼。
但此刻,手機屏幕微弱的亮光映在車窗玻璃上,順着模糊的光圈,許清也好像能光憑記憶想起在鹽湖山畫的那些小故事。
這些年來看過的不同的雲,不同的星星,和不同的天,她在新系列的條漫裡畫了一部分。
形式并不嚴肅,雖然配文的知識部分相對專業,但畫風完全是卡通的風格。
過程格外順利,她一小時也沒有體會過去年冬天休假時候那種輾轉無法下筆的痛苦。
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大學時候選擇這一行的時候,每天隻是捧着畫闆觸碰這些曾經以為沒機會再碰的東西,就覺得過去的喜歡沒有落到地上。
許清也忽然覺得她的答案有了變化。
“嗯,我有想畫的。”
她彎着眉眼偏頭道:
“等雜志社的特刊告一段落,我就去忙這些。”
路薄隻能聽清她驟然變得晴朗的語氣,剛放心地直起身,就聽見身女孩躊躇的聲音。
“你很喜歡玫瑰嗎?”
不明所以的目光随着她的眼神落到那支積木紅玫瑰上,路薄呼吸一窒,以為她猜到了什麼,餘光偷偷揣測她的神色。
“嗯,很喜歡。”
他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如果仔細去看,還能看見男人通紅的耳根。
話音剛落,身側就傳來利落地關門聲。
路薄跟着下車,不遠不近地走在許清也右後側一步的位置。
許清也走的又急又快,跟剛才的态度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讓他摸不着頭腦,有點苦悶地垂眸看她的影子。
那支紅玫瑰積木就是去年許清也拿錯的快遞,說是他們重逢的“媒人”也不為過,應該不太可能是不高興他把這個擺車裡。
難道是不喜歡他太過直白的表白?
他這廂胡亂猜測,至少有一點是踩在點上的。
對于路薄那句“很喜歡”。
許清也偷偷罵了一路“喜歡個鬼”。
路薄高中暗戀過的那個學妹叫何玫。
聽說路薄以前就會叫她“玫瑰”。
聽說何學妹追了他很久,他也隻是傲嬌地假裝拒絕。直到高考結束,何學妹忽然沒有告别就出國留學去了,他才追悔莫及地低沉了一年,做出了諸多神神叨叨的行為。
聽說……
總之從路遠那裡聽來的樁樁件件都讓她煩心。
于是當餘光瞥見路薄偷偷伸出手想捉住她的手心的時候,許清也裝作順手地擡手把碎發捋到耳後,避開了他停滞在半空的手。
成年人了,讀書時候的事情誰不是當作翻篇一笑而過。
更何況路薄對她的用心擺在明面上,許清也毫不質疑他對自己的愛。
但在車裡的那一刻,他直起身,身後那朵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就刺眼地搶奪着她的視線,讓她不停想起祝映欣那句:
“她最近,好像要回國了。”
一瞬間,原本賞心悅目的擺台變得礙眼起來。
許清也忍不住去猜這朵玫瑰放在這裡有沒有百分之一是因為那個她未曾見過面的學妹。
放在耳際的指尖挪到臉頰處揉了揉。
她其實有點怕。
從小到大運氣都不好的她,有點怕現在的幸福來源于陰差陽錯,而這種好運氣終究會被收回。
暴力地揉着臉頰的手被一隻大手捉開。
“許清也。”
他好像認真的時候總是喜歡喊她的全名。
男人的指尖覆上她微紅的頰側,動作輕柔地揉了揉。
“生我的氣,别虐待你的臉。”
她順着他歎息的語氣擡頭,直直撞上他滿目不掩飾的心疼。
這瞬間,許清也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是這麼幼稚又小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