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次去青海考察的項目級别很高,說不定這一趟下來,路哥還能寫篇震驚地質圈的論文,順手再拿個獎。
功利角度來說,比他之前去的都劃算多了。
正想着,下班的點一到,組裡的幾個同事紛紛提包下班,路薄也跟着他們身後出了門。
“路哥,接女朋友呢?”
石宇難得看見路薄準點下班,想起上次在車裡遠遠看過的女孩,八卦地湊過去問。
“不是。”
也許是前陣子台風的影響,這幾天傍晚的風都挺大。
路薄把發票塞進兜裡,低頭的時候唇角還是揚起愉悅的弧度。
他破天荒地擡頭朝石宇好心情地笑了笑。
“是老婆。”
留下石宇一個人愣在地質院門口,感覺受到了比遊工程師更惡意的攻擊。
不行。
這個消息不能隻震驚他一個人,他得去告訴八卦陣線的同事們。
還吵架呢?
人分明是不聲不響結了個婚。
……
結婚是真,吵架是假。
許清也的确跟路薄吵不起來,于是他們冷戰了。
從那天吃飯回來,兩個人即使躺在一張床上,說的話也不超過十句。
其實主要是許清也單方面的選擇冷戰,但屆于路薄本來話就少,沒人打開話題,他更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兩個人也就順理成章地冷戰起來。
許清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小氣,居然真的在吃十年八年前的醋。這在理智的她看來,是有點無理取鬧的事情,于是她有意回避着跟路薄的交流,選擇用時間淡化不合理的醋味。
特刊已經邁入最後的籌備階段,定稿基本完成,就剩下盯工廠印刷那塊的事情了。
這部分工作她相信小栗她們完全有能力負責好,一點也不擔心。
所以這大概是她最後一天來雜志社上班了。
美編組的同事們大概也猜到了這一點,今天光是遞給她的小零食,都給許清也吃了個半飽。
就連一向看她不順眼的文曉都跑來問她今後是不是要回去繼承家産了。
許清也笑着收拾東西,沒點頭也沒搖頭。
文曉最後兜着圈子閑聊了半天,塞給她一袋印着一堆陌生語言的威化餅幹。
“買多了,吃不完。”
許清也擡頭望了一眼她消失得飛快的身影,想起來年前文曉在辦公室分零食,分的就是這種威化餅幹。
當時唯獨沒有分給她,她不知道内情,從小栗那裡嘗到的時候覺得好吃,還找小栗要過鍊接。
東西不是小栗買的,小栗當然是沒有鍊接的。
知道了真相的她,其實也有過一段時間更讨厭文曉了。
不遠的事,現在想起來卻好像隔了很久。
許清也輕笑了一聲,看着徹底收拾幹淨的辦公桌,感覺自己好像連帶着把那段躲着尹女士做插畫師,不夠勇敢、也不夠真誠對待畫畫的日子一起打掃幹淨了。
一身輕松。
接下來她就可以專心忙自己的天氣畫冊了。
說起來還要多虧了路薄那一問,她才更早想起這個很早之前就被擱置的想法。
想到路薄,心情又随之暗沉下來。
她邁步出了電梯,一擡頭就看見了一個熟悉卻不敢确認的背影。
“聞舟哥?”
許清也還沒走到男人面前,站在一樓大廳中間的男人就轉過身,朝她溫柔地揚起一抹笑。
“小也。”
許清也走向他的過程中還驚訝地左右看了眼,有點不敢相信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上次也是,他忽然出現在江城的醫院,許清也因為尹虹的事太過震驚,都忽略了這一點。
“聞舟哥,你怎麼來江城了?”
她也彎唇笑了。
現在見到江聞舟,許清也已經沒有一年前那種尴尬了。反而就像見到一個許久未見的家人,取代尴尬的是一種淡淡的安心。
“兩個月前就來了。”
江聞舟看她抱着一個大紙箱,順手接過了她懷裡的箱子。
“現在我已經調到江城刑警支隊了。”
調到江城,那應該算是升職了。
“那是好消息呀。”
許清也為他高興,想起上次自己卷入抄襲風波他發來的紅包,朝門口商圈音樂餐吧的方向戳了戳。
“怎麼不早告訴我,我這個東道主還沒給你接風呢。”
“走,請你吃飯。”
江聞舟的視線晃過手裡敞口的紙箱。她給紙張折角的小習慣還跟大學時候一模一樣,但眉宇間細小的神情和小動作都已經有了變化。
兩年,好像江城的一切也變了不少。
“好。”
他沒怎麼推辭,有些到喉間的問題還是暫時咽了下去。
她已經結婚了,看樣子過得還不錯。
也許這是他跟她單獨吃的最後一頓飯,江聞舟連假裝的拒絕都開不了口。
中心大廈側邊的玻璃門是旋轉門,許清也跟江聞舟進了玻璃隔間,玻璃門跟着步子慢慢轉動。
厚厚的玻璃外,馬路盡頭忽然狂風大起。
兩人高的大樹被吹得樹冠瘋搖,落葉簌簌而下。
灰蒙蒙的天氣裡,許清也好像看見路薄推開車門,正直直朝大門的方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