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路薄遠遠站在路口的時候許清也就看見他了。
這話有點廢話了。
畢竟路薄的身高在北方城市也是蠻高的,那麼一大隻,想不看見也很難。更何況他還頂着那麼一張優越的臉,還有他曬也曬不黑的冷白皮。
在陽光底下簡直是耀眼的白。
開始隻是無聊地等他過來找她,但人近了,許清也才發現他竟然沒喊她,直接就在她身邊坐下來了。
忽然被勾起了惡作劇的興趣,她假裝沒發現他,專注地清點着菜。
但本來好笑的笑話如果說出來沒人笑的話,講笑話的人就會變得尴尬。
許清也現在就是這個狀态。
隻是跟他鬧着玩,沒想到路薄還是闆着臉,就這麼直勾勾盯着她的笑臉。
“就,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她慢慢淡了笑,拖着他的胳膊起身。
嘴上掩飾尴尬,其實還是有點失落的。難得幼稚一回,無奈人家不接招。
“走吧走吧!”
許清也拉着路薄的胳膊低頭,被袋子裡蹦跶的金魚吓了一跳。
“我們不是來這邊……買水産的嗎?”
她有點遲疑地瞄了那一小袋金魚一眼又一眼,看路薄的眼神不自覺地奇怪起來。
在她印象裡,金魚應該不是用來吃的吧?
路薄不知道她的腦袋裡都有些什麼奇怪的想法,彎唇把透明的袋子平舉到她面前,輕輕晃了晃道:
“帶回去養怎麼樣?”
因為他晃動指尖的動作,袋子裡大半袋水搖晃起來,有幾滴水險些濺出來,最終險險沿着袋緣回落。
袋子裡的金魚被晃動的水波驚擾,受驚地猛晃了一下漂亮的尾巴,扭頭朝袋子的另一個方向遊去。
許清也擡頭,透過面前的明亮的陽光看清了這幾隻金魚的品種。
就是街邊小物釣最常見的那種品種,身形不是那種觀賞性金魚的樣子,反而更像是鲫魚之類的縮小版。要說有什麼特别的,就是尾巴尖從橘紅色漸變成純白的顔色,看起來更靈動漂亮一點。
好像在哪也見過這種尾巴漸變色的金魚來着。
許清也目光掃過裝着手機的小挎包,想起來她今天出門沒有帶鑰匙。
上次小物釣換來的醜醜的粉色金魚挂墜,就被她順手扣在鑰匙上。
她其實還挺喜歡這種小小的金魚的,隻不過從來不敢養。
市場上有很多賣這種小金魚的,她聽人說通常買回家一周不到就都死光了,很難養的。
不過今天看到這個,許清也的第一反應不是擔心魚兒自己撐不住,而是擔心這些小魚跟芝士同處一室,将會引發一場“世界大戰”。
“怎麼突然買這個來養?”
許清也還沒看夠,路薄就已經收回手,兩人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前站定,他動作自然地空出右手牽住她。
“看見就順手買了兩隻。”
切。
許清也才不信他的順手。
“你不是有芝士了嗎?你這是要貓與魚兒兼得?”
她打趣地問,沒想到男人神秘地微微一笑,把那袋子小魚遞給了她。
“嗯,我已經有芝士了。”
“這是買給你養的。”
綠燈亮了,許清也沒有太多時間留來發呆,接過他手裡的小魚,被男人牽着快步過了馬路。
站在他側身後的兩步,男人寬厚的肩膀比他被炫目的陽光映着的後腦勺更奪人視線。
許清也摸了摸空蕩蕩的包帶。
幾天前那顆粉紅色的金魚挂件也短暫地扣在過包帶上。
她好像知道路薄為什麼給她買這幾隻金魚了。
許清也追上他的步子,抿唇問:
“我要是養不好怎麼辦?”
“聽說……這種金魚特别容易養死的。”
路薄發現她随着話語變得越來越小的步子,放慢步調配合她的速度。
偏頭聽完她越來越小的聲音,用一種彙報科學實驗數據的語氣一闆一眼道:
“按可操作性來說,你目前已經把我和芝士養的很好了。”
“許清也同志,現在還是沒有信心養活幾隻金魚嗎?”
他說到最後,大概也是裝不下去了,語氣裡帶了點笑意。
許清也被他的話逗笑,點頭贊成道:
“那這幾隻小家夥還是比你跟芝士好養多了。”
“那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的試一試。”
她嘴上說勉為其難,唇角的淺淺的酒窩卻沒有一秒鐘消失的。
路薄挑眉,攔住她的目光追究道:
“芝士的确是挺煩人的,不過我怎麼不好養了?”
他垂眸配合她的視線,這個角度對視,許清也腦中莫名閃過幾個暧昧的記憶碎片,臉一紅,小聲吐槽道:
“怎麼不一樣了?”
“貓跟主人一個樣,一樣'喂不飽'。”
路薄微楞一秒,原本是逗她玩,沒想到女孩紅着臉呢喃的話這麼直白大膽。
他不自在地輕咳兩聲,低頭湊到她耳邊低聲拜托:
“那,就拜托許小姐慷慨一點了。”
他說完就牽着許清也手大步朝着小區大門的方向走,一路都是暖融融的陽光,暖意蒸騰得許清也的臉更加紅潤。
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許清也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金魚,還是下定了決心。
遇見他的這段日子,她越來越多的學會表達自己心情。别人對她不同的看法和閑話好像也變得不那麼重要了,不再盤踞在她說出每一句話之前,影響着她時時刻刻的想法。
現在,從來不相信自己足夠幸運,能夠去負擔小動物生命的她,
——居然還養上了金魚。
“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