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
空乘人員的聲音把許清也放空的思緒喚醒。
她循着空乘的視線看去,才發現自己松垮垮搭在身前的安全帶。
“請系好安全帶。”
“不好意思。”
許清也抱歉地低頭系上安全帶,空乘人員也轉身繼續往前巡查。
飛機很快按時起飛。
這已經是江城前往西藏最快的一班航班,行程卻還是需要五六個小時。
能忙的事情隻有那麼幾件,系完安全帶、整頓好行李,起飛後的她想找些事情分散注意力,好讓自己焦躁的情緒緩解些,卻發現什麼也看不進去。
窗外是厚厚的雲層,蔚藍的天空顯得夢幻而柔軟。
這段時間,許清也忙着天氣畫冊的初稿,花了很多時間去畫這些看似相同的雲朵。
此刻雲近在咫尺,可她提不起一點兒細看的心情。
前排的乘客似乎打算在長途旅程中休息一會兒,拉下了窗内的簾子。
左前側的日光被隔絕,許清也的位置也暗下兩分。
她點開浏覽器想要看看能否搜索到一點關于科考隊或是珠峰的近況,才剛點開搜索框,就想起這是在飛機上。
何況這樣等級的科考項目,大概也是不可能搜索到上次官方報道外的任何消息了。
許清也随手把手機塞進挎背着的小包,動作間不小心帶出一塊金屬質地的東西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她彎下腰去看,是床頭抽屜裡的那一枚u盤。
———
飛機落地的時候西藏的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這個點的機場明顯冷清很多,許清也推着小箱子,按照路牌的指示去找網約車的站點。
之前還在雜志社工作的時候,出差的機會也不算少,對于這樣的奔波她已經很習慣,順利在晚上十一點前到了定好的民宿。
越是接近喜馬拉雅山脈,她越發感覺到一種情怯。
果然接下來的幾天,一切就不如來時順利了。
那天之後,石宇的電話就再也沒有打通過。
許清也不知道他是因為科考工作,還是後悔了承諾繼續偷偷告訴她搜救近況的事情。
總而言之,跟科考隊唯一的聯系就這麼斷了。
冷靜下來想想,許清也雖然不後悔來到這裡的決定,卻想明白了這并不是理智的決定。
她聯系不上科考隊,也不能貿然找去,加上她從來沒來過高原,剛落地半天就一直有些輕微的高原反應。
許清也很清楚地認識到,她來到高原,對找到路薄這件事的幫助幾乎為0。
不過她沒有後悔。
隻是離他近一些也好,等路薄回來的那一天,她都能第一個站到他面前,笑着去拉他的胳膊,告訴他:
“我一直都在最近的地方等你。”
沒有仍何消息,許清也隻能窩在民宿裡。
偶爾抱着畫闆出門,她就繞着山下的小鎮走,漫無目的地畫一些見到的風景。
畫冊的事情還需要正常地推進,前兩天剛對接過印刷廠的負責人。
因為之前已經是認識多年的老熟人,加上小栗自告奮勇幫她去線下對接材料,一切都像預料中的順利。
許清也機械地忙碌着,好像隻是換了個地方旅居。
幾天下來,民宿老闆看到她背着相機和畫闆出門,都會用不算很标準的普通話跟她打招呼。
“早,許小姐。”
這幾天,許清也發現高原的天好像比江城的更近。
是那種更清晰的視覺感,天和雲的分界線很明顯,藍的分明,也白的分明。
漫無目的地走一天,積累一天的疲憊,晚上才能睡的更好些。
可實際上大多時候她隻能拖着疲憊的身體躺在漆黑的房間裡,感受着高原冰冷的夜,想起無法得知下落的他。
又是一天與前一天毫無差别的日子。
許清也拖着疲憊的身體洗漱完,倒進柔軟的被窩裡。
她拿起手機照例撥通通訊錄裡的兩個電話,幽冷的電子光線照在她白皙的臉龐上。
幾聲嘟聲後,冰冷的機械聲被切斷。
因為是老樣子,所以許清也并不感覺到失望,隻是像完成了某項任務,利落地一下暗滅了手機。
許清也從包内側掏出單調簡約的u盤,插入手機,然後十分熟練地把耳機塞入左耳。
耳機裡瞬間響起男人熟悉的聲音。
“當我還隻有六歲的時候……”
“第一顆星球上住着一位國王……”
男人的聲音刻意被放低,像是琴鍵上低組的旋律,故事是那麼童真,他的語氣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冷冰冰。
偶爾念到童趣的對話,他總是不适應地輕咳一聲,再接續之前的故事。
許清也閉上眼裹好被子。
她把左右的被角都裹得嚴嚴實實地,卻依然感覺這裡不如江城的夜裡溫暖。
路薄熟悉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許清也隻要閉上眼,困頓時或許還能想象他靠在床頭滿眼尴尬無奈地捧着童話書的畫面。
這樣重複的日子讓她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有時候甚至覺得一切都是她的一場夢。
跟石宇那場短暫的通話并不存在,路薄好好地在珠峰考察。
而她,隻是偶然惡作劇地來到這裡,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許清也裹緊被子側身,可今天卻怎麼也睡不着。
盡管盡力遺忘時間,她還是清楚地記得今天已經是她來到喜馬拉雅的第五天。
五天時間對于珠峰的失聯者意味着什麼,許清也不敢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