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公子,”看出林慕南不願意靠近那些蛇箱,孔婵媛走到他身邊,提議說,“要不,咱們去後花園走走吧。”
左菁華騰出空來,望這邊瞧:“我們這邊就快好了,别走太遠。”
林慕南說:“我和孔醫生去買飲品,一會兒就在門口等你們。”
左菁華跟孔善慶辦好了申領手續出來時,孔婵媛在左手邊的小花園蕩秋千,林慕南則坐在花壇矮牆上看夕陽。
左菁華伸手去擋林慕南頭頂的陽光:“不晃眼睛嗎?”
“有一點。”
“走吧。”左菁華笑了笑,撿走了落在林慕南肩頭的黃桷樹葉。
“你的咖啡。”林慕南把手提袋遞過去,“要不坐這喝吧。”
“也行。那孔院長,你們先走,路上小心。”
就這樣,在離家很遠的城市裡,在偶然前來辦個事的單位樓下,并肩坐在沒有花的矮花牆上,兩個人慢悠悠地喝了一杯咖啡。
“南南,”左菁華說,“我從孔院長那裡聽說,麻蓬中死于河鲀中毒。”
“但我記得賀尋梅說過,是她殺了麻蓬中。”
“河鲀中毒也可以是投毒啊。”
“兩個亡命徒躲躲藏藏地,找到一個容身之地後,首先要做的是吃河鲀?”
“你這麼說,明顯就不相信是意外。”
“你呢?”
“我也是。”
那一晚睡得特别不好,午夜夢回,林慕南睜開眼睛,心裡一陣轟響,久不能平。
林慕南想起了一件事,秦桑說賀尋梅懷着孕不能刨藥,所以并不是為了刨藥才帶自己進入秃鹫森林,然而,就秦菱所說,賀尋梅根本不記得她這個小女兒具體哪天生日,上戶口時誤差大到甚至颠倒春秋,那就意味着,賀尋梅那個時候還沒有懷上秦菱。秦桑似乎撒謊了,而且明顯不是正常的記憶偏差。那麼,秦桑為什麼要撒謊,她撒的這個謊帶來了什麼後果?後果就是,不管是以吳景祥為代表的腴原市警方,還是林慕南和左菁華一幹人等,都開始意識到了秦桑幼時曾被母親抛棄的事實,注意力投注進來,各自着手進行調查。這撒謊所帶來的後果,大概就是撒謊人的目的了吧?
秦桑對賀尋梅是有惡意的。自從大腦裡湧現出這一猜測,留了心,這惡意便處處有迹可循。包括秦桑從跟林慕南等人的談話裡最先引出賀尋梅經營果子酒,以及果子酒逆勢的熱賣,甚至這幾天頻繁出現的蛇,第一條也是在秦桑身邊發現的。
林慕南打開了床頭燈,靠着床頭坐起來。
不一會兒,左菁華提請了會話進來:“南南,我看你屋突然開了燈?睡不着嗎?”
“我夢見賀尋梅了?”
“那她在你夢裡做了什麼?”
“她隻是緊緊皺着眉,一言不發。”
“看來還是個噩夢。”
“菁華,我想起來了。”
“什麼呀?”
“我知道對于賀尋梅就是殺害麻蓬中的兇手的排斥感怎麼來的了。”林慕南對左菁華說,“她一皺眉我才想起她聲稱殺了麻蓬中時違和的地方。她當時一對黑眼珠是往兩邊分散的,隻有眼珠向中間聚集才能思考,所謂‘聚精會神’嘛,所以根本不是她做的謀劃。”
聽筒裡傳過來的嗓音在寂靜裡非常地清晰:“南南,你做夢了吧?怎麼大半夜地,想起人家幾天前某個時候的眼珠運動了?你跟我說,我自然相信你;别人卻難以相信你的記憶,并且認可你用微表情斷案。”
林慕南根本就不确定他是否做了夢,嚴格說應該算是半夢半醒,那種特殊的體會感受并不能取信于人,它隻是潛意識的一個提示,我們一但對一個人産生了懷疑,很多細微的線索就很清楚了。
“最初秦桑回家探親的時候,一見到母親就跑出家門,而在家門口等着和母親發生沖突,那時候,我瞬間想到的是習得性無助這麼一個概念,對秦桑還存着無盡的悲憫。可是……”
“你現在懷疑,秦桑是故意地把她家裡的矛盾展示在我們面前,是嗎?”
“我胡思亂想,耿耿于懷。”
“趕緊睡吧。明天咱們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