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南站起身給金剛開了門。這個老夥伴已經不像才被關在外頭時抗議得那麼劇烈了,卻一聲聲愈發叫得凄切,間或試探地撓着門。
林慕南還沒來得及将門開大些,金剛就使勁擠了進來,倒是不鬧騰了,任憑林慕南在右支軟扶椅裡坐下,貼着他的腿死盯向顧九荒,林慕南甚至能感覺到金剛身上肌肉的緊繃。
“怎麼了金剛?太翁你以前見過的,忘了嗎?”林慕南順着金剛的背毛,既安撫它,也借此緩和一點尴尬,“太翁近來身體還好吧?”
“身體好啊,行動自如。”
林慕南幫顧九荒把茶添滿:“那精神生活還愉快嗎?有沒有煩心的事?”
“呵呵,太翁這把年紀,現在還能為之煩心的寥寥幾件事,是負擔、同時也是支撐。于公,傳教衛道算一件。于私,除了你的安康,就是尋回你舅舅宙和了。”
林慕南腦中閃現此前由夏青璇帶來的關于顧延琢的消息,猶豫了一下,并沒有透露給顧九荒。隻不過是一條不确準是否能導向期待結果的線索而已,範長明帶着專探隊早就追了過去,至今沒傳來一星半點的突破,早早地說出來也是讓顧九荒徒增憂思牽挂。
低下頭去,林慕南從茶桌的茶具櫃裡另外去取新的茶杯,承諾說:“太翁,和影行動我會多督促。”
顧九荒又歎息了一聲:“南南,你身體的凝血問題,一直是太翁心頭隐憂,這些年林顧兩門數不清動用了多少資源,總也明确不了原因,你,自己多加小心。”
林慕南對這個問題倒不畏避,反過來安慰顧九荒:“太翁不要為我煩心,我隻在外傷時候止血慢一點,從沒自發出血過,而外傷到底不常發生。”
“要多注意。”顧九荒叮囑,“你的平安關系重大。”
林慕南點頭應下。
幾番問答,相談漸深,不經意地,顧九荒側過身來,金剛突然一抖,貼着林慕南的小腿往他和顧九荒中間前進了幾步,身體低伏下去。
林慕南摸了摸金剛的背毛:“怎麼了?”
扣門聲就在這時響了起來,林靖乾的聲音緊跟着道:“太翁,我是林靖乾。”
“靖乾,你快進來。”
林靖乾推開門走了進來,第一句話倒非問候顧九荒,而是對林慕南道:“南南,别太晚打擾太翁,去用點夜宵,明天再聊吧。”
“哦。”林慕南出聲答應,默默站起了身。
“去吧,我跟太翁說幾句話。”
“那爸爸,我出去了。太翁晚安。”林慕南用他剛從茶具櫃裡取出的茶杯給林靖乾斟了茶,連同顧九荒那邊的茶杯一起添至七分滿,告辭出門。
金剛反常地在林慕南身後跟了好一會兒,直到兩人都出了門才習慣性地竄到前頭去。
林慕南斷不會對應民間無稽傳言,認為動物能接收某些隐秘的風險或者玄機,可他實在忽視不了金剛的反常,那絕不止是被誘騙關在門外而長了心眼,金剛很可能經曆過什麼,是他不曾和它一起經曆的,可他有什麼辦法去追查一條小獵狗的經曆呢?這一懸念就這麼一直梗在心頭,直到多年以後,滄桑巨變之後,才因偶然的契機得以解惑。
在林慕南身後漸遠的九月閣,肅靜嚴實,正大光明。
林靖乾和顧九荒兩個人,一站一立,一個背門一個靠窗,僻境獨對。
顧九荒操着幽啞的嗓音,先行開口,說:“靖乾,顧門這麼大體量,讓你費心了。”
“太翁言重了,我并沒有刻意去做什麼。”
“這些年,顧門亂難之中,你做了多少工作,我心裡有數。太翁領你的情。”
林靖乾并未謙執,也沒任顧九荒為他評功,走近些在林慕南騰出的軟扶椅上坐下來,言辭帶着商榷,氣穩而色溫,問道:“太翁,顧氏集團公司的一幹職業經理人,你這次來瀝,要不要見上一見?讓南南給你安排,好嗎?”
“靖乾,你的提議,太翁自然采納。”
“回頭我來跟南南說。”林靖乾繼續道,“對了,太翁這次出行,阿豈随同了嗎?”
“就在左輔間。”
“我叫程甲住到右輔間來,方便幫太翁處理下榻天佑莊園期間的事務,碰上特别的,太翁差程甲來找我。”
“靖乾,你忙你的,我這裡沒啥事。”
林靖乾笑了笑:“隻是備着。程甲這個小夥子我很中意,無事得了閑他自會歡喜,有事效勞也很好。正好太翁幫我瞧瞧這人品。”
“怎麼?這個小夥子,給南南選的助手?”
“我才剛剛有了這個心思。”
“那倒是應該看看。”
陪同顧九荒一盞茶後,林靖乾起身,說:“太翁早點休息。”
顧九荒點頭,說:“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