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林靖乾的機敏,幾個小輩的戲法恐怕很難絲毫不露破綻,自己的小兒子情緒本就反常,而到了左記醫院一見鄧黎時候,林靖乾瞬間就捕捉到了其目光的閃躲。
“先、先生……”
林靖乾盯視不語,小傭工的神色更加露怯。
在其開口打了招呼後,林靖乾朝鄧黎點了點頭,做為回應,簡單地說:“走吧。”
不過十數公裡、二十分鐘的路程,鄧黎餘光滿是駕駛位上為兩個後生充當司機的林靖乾身影,如坐針氈,如入火山。
回到天佑莊園,剛一下車,林慕南就受到了小獵狗金剛的熱烈歡迎,半米高的大塊頭搖着尾巴在他腿邊絆羁,林慕南于是落後了幾步。
停車入庫工作由車管員接手。
林靖乾先行往堂門口方向走,鄧黎在其身後,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出來迎接的傭工與林靖乾合流,跟在他身旁,問道:“先生,廚房備着夜宵,何助理說你在外面晚餐時中途離了席,是不是跟小公子一起再用一些?”
“不必。”林靖乾邊走邊吩咐道,“備南南一個人的吧。”
傭工應聲往廚房而去。
天佑莊園是林門門會所在地,也是嫡脈要人的住所,主建築入門即為客廳,樓梯在客廳後方,與客廳隔梯相對的是林門近支門會廳。
沈碧霄聽到客廳的聲響,率先從樓梯後方的近支門會廳來到樓梯前方的會客廳,她一身休閑,眼睛裡噙着浮岚暖翠,像古城下午四點鐘的陽光。
“靖乾,你們回來了?”沈碧霄瞧着林靖乾,又轉向林慕南,“南南,你訂購了什麼産品嗎?阿黎說挺大一隻箱子,放你卧室去了。”
“應該是一個朋友寄來的禮物。”林慕南說,心知大概就是夏青璇買來送給金剛的實體伴侶了。
“那你自己安置吧。還有,今天有一位遠道的觀禮客,安排在九月閣了,你肯定想不到是誰!”
林靖乾解開外套的兩粒紐扣,從旁适時開口插進話來:“沈主母,你快歇着吧,應酬的事都放明天。這會兒安排南南吃了晚飯去休息,客人也要休息。”
林慕南點了點頭,同意父親的安排,轉而問:“奶奶,小晚呢?”
“白荷帶着呢,剛還在這兒。”沈碧霄帶笑回道,又轉朝向林靖乾,“靖乾,我說到這觀禮客,你還别講太生分,南南說不定有‘應酬’那人的需求呢,而那人見了寶貝玄孫,多半也能休息得更好。”
林慕南警切捕捉到“玄孫”二字,腦中有根神經倏地一跳,忙擺脫金剛的糾纏,炯視沈碧霄臉孔,急問:“奶奶,你說誰在九月閣?”
“你顧門高祖,顧九荒。”
林慕南微愣,繼而轉身道:“我去看看太翁。”
太翁是卞語對外曾祖父的口頭表達,也用于尊稱年紀很大、威望很高的人。
林慕南拾級往樓上奔去,小獵狗金剛隻肖刹那反應,便動身竄到了前頭。
到了二樓分岔口,金剛停住觀望了下,判斷出林慕南仍欲再上,又繼續向前沖去。
當林慕南在三樓九月閣門前站定時,金剛已經竄超了兩道門,回頭見林慕南不走了,又趕緊刹步往回奔返。
林慕南俯身摸了摸金剛的背毛,擡手扣門:“太翁,我是南南,你休息了嗎?”
“沒有。南南你進來,門沒上鎖。”門内傳來一道不渾厚但很有中氣的男聲。
林慕南握着門把轉動鎖芯,門扇無聲地開了,眼前呈現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微微含笑,坐在向門而設的軟扶椅的左支裡。
“太翁!”林慕南深喚一聲,往顧九荒面前走去,金剛卻不知為何,突然咬住林慕南褲腳使勁地往後拖他。
“金剛,别鬧!”林慕南低聲警告,金剛非但不理,反倒愈發賣力地拖扯起來。
林慕南無奈地佯裝往外走,故意讓金剛先一步出門,然後瞅準時機返身,将金剛關在了門外,金剛很快反應過來,撲到門闆上拼命抓撓,還不斷發出那種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樣的驚惶的叫聲。
林慕南狠下心沒理金剛,轉身走到顧九荒膝前蹲下,拿茶壺給茶碗裡添水:“太翁,你一路辛苦,來相教益,我特别高興。”
“呵呵,我玄孫的成年禮我哪能不到場見證!”
“我已經準備好成年式後去太翁你那裡聽教了。本來,人生百歲重如山,沒有人不動卻讓山動的道理,後輩很慚愧。”
“呵呵,好了,趕緊起來吧,别蹲着了。”
林慕南把剛斟的茶端給顧九荒,說:“太翁你喝茶。”
顧九荒接過茶碗,笑說:“去給你的金剛開門吧,然後回來坐我旁邊,咱們消停地說說話。”
林慕南歉疚地解釋:“太翁,金剛平時不是這樣的。”
“沒關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