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鄧黎接過了平衡車和一個購物袋，不由得笑了笑。

林慕南疑惑問：“阿黎，你笑什麼？”

“看你滿手提不過來的購物袋，像是一種輪回。你小時候，跟小晚一樣，也是這麼使喚靖乾先生的。”

“你這口吻，老氣橫秋的。算起來你不過比我大個四五歲，又能記得多少？”

鄧黎說：“四五歲，就夠記得你所有的小時候。”

林慕南的心，一下子就被觸及了最柔軟的地方——這是一個記得自己所有小時候的夥伴，怎麼能因為一次辜負就将情分一筆勾銷！

左菁華趕過來接應林慕南，在主樓門台階下迎到了他和楊晚兒，伸手接過林慕南手裡的購物袋。

林慕南就隻經管着楊晚兒，前往馬蘭英的病房。

相比先前在移民暫置點時候，馬蘭英明顯憔悴了很多，見到林慕南勉強笑笑：“你來了？”

“馬女士，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小公子。”馬蘭英語氣清涼，用仿佛自言自語的語氣說，“我以為我能好起來的，耗費了這麼多資源……對不起，讓大家失望了。”

“馬女士，你别這麼說，我們能采取的手段還有很多，現在遠沒到放棄時候。俞總裁也在關注這件事，費用方面你不用操心。”

馬蘭英搖搖頭：“小公子，拜托你，小晚這個孩子精靈似的，不該過那麼多颠沛流離、窮困潦倒的日子，這一次，我不想讓她再陪着我經曆了。”

“小晚的話你放心，現在暫時安置她在天佑莊園，莊園裡的人都很喜歡她，我會好好照顧她。”

“唐幽人女士很喜歡小晚，她家世好，小晚跟着她，若幹年後，一定會長成像你這樣，見過世面的孩子。”

“你先安心治療，”林慕南順勢安慰，“到時候我們一起送小晚回家。”

“等她走了，我再開始治療。”

“馬女士，小晚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安排，可治療這事我們都聽醫生的，不能拖着。”

馬蘭英固執地堅持：“小晚走了，我再開始治療。”

林慕南當然不認同：“這事能拿來當籌碼嗎？病情現在已經不容樂觀，每一秒鐘都可能發生變化，拖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風險。真到收拾不了的程度，你不後悔嗎？”

“那還有什麼辦法？聽到诘問，馬蘭英突然情緒崩潰，嘶聲嚷了起來，“上一次受了多少痛苦，我抱着希望硬挨過去，還是複發了，這一次根本救不了，我也受不了了！”

氣氛一下子陷入了沉寂。

僵持幾秒鐘後，馬蘭英閉了閉眼睛，而後有氣無力地又說：“我要睡一會兒，小公子早點回吧。”

林慕南伫立着沒動，楊晚兒依過來，貼近林慕南身邊。

氣氛複又凝固了時許。

等待了一會兒，林慕南才低低地說：“馬女士，小晚給你買了東西，等你平靜好了告訴我，我拿給你看一看吧。”

馬蘭英經過這片刻的沉默也冷靜了幾分，聽林慕南這麼說，這才強打起精神，看向挨着林慕南沉默不語的小姑娘，聲音柔和了些許：“怎麼買了這麼多？”

林慕南解釋說：“我們偷了個懶，把買東西的任務全權交給小晚了，這大概就是孩子對待任務的熱情吧！”

馬蘭英轉過身來對楊晚兒道：“謝謝你啊，小晚。”

楊晚兒揚頭看林慕南，然後把一個娃娃放到馬蘭英腿上。

楊晚兒跟自己的監護人似乎并不很親昵，反而總眷念着林慕南，眼睛幽深幽深的，仿佛打亂了時空，滿滿的冷漠，又像含着深深的感情，有時候，林慕南覺得他不太能摸得準這個孩子的期待或喜好。

見馬蘭英一臉疲态，楊晚兒也讷讷，林慕南帶楊晚兒辭别了馬蘭英，也不多叨擾左菁華。

鄧黎從地下車庫開車過來，陪同林慕南、楊晚兒一道返回天佑莊園，一路上馬蘭英最後的那句“小公子，小晚入歸門，我恢複治療，你看着辦吧”的聲音缭繞在耳畔，揮之不去。

林慕南一下車，小獵狗金剛就湊了上來，蹭蹭林慕南的腿，再擡頭深深、專注地瞧他，仿佛經曆了情緒低谷複又緩了過來。

林慕南彎腰摸摸金剛的背，老夥計立刻仰躺到地上翻起了肚皮。

“好了，快起來吧，等回卧室了再撒嬌。”林慕南在金剛肚皮上摸了兩把，稍做安撫，起身往主建築方向走，金剛便忙不疊地竄起身跟上前來。

沒竄幾米遠，白荷帶着狗糧來喂金剛了，金剛頓了一下，看看白荷手裡的狗糧，又看看林慕南，逡巡不前。

“白姨，”與白荷碰個正着，林慕南借機道，“金剛交給你，小晚也交給你，小姑娘跟我出門快兩個小時，需要什麼茶點，還需不需要去衛生間什麼的，勞你操心了。”

“南哥哥……”

“小晚，半小時後，讓白阿姨送你來找我，好不好？”

楊晚兒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