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的喧嘩聲響了起來。
林慕南見謝呈祥回過頭來,朝他笑說:“咱們改投組卷看來做得不錯,聽說你已經收到了瀝央大學的電子錄取通知書了,恭喜啊。”
曹暄妍從旁插話:“謝呈祥,你可真夠幸運。”
謝呈祥握筆的手指不覺攥緊了些。
幾分鐘後,馮鑒知準備的試卷被發放了下來了,與其說這是一張試卷,不如說是調查問卷更準确一些,一半的題目都是關于小組怎麼組織活動的。題量确實也大。
林慕南答了幾道無關團隊計劃組織協調過程的題目後,剩下的便答不下去了,伸手戳戳前座的謝呈祥,對方沒動,再戳戳,仍然不動,無論怎麼戳,其自巋然不動。
林慕南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對方臨場變卦,不願再配合,再戳就不體面了。
卷中論題,林慕南和左菁華确實讨論過,十七宗門青年子弟的榷談會中也曾有所涉及,林慕南倒也想得到左菁華大體會怎麼向組内轉述他的觀點,但随着自己的想法寫,讨論流程對不上,其餘三個隊友都受連累。
交卷,不做了!
意外的是,林慕南才剛作勢要站起身,張明昆方向突然扔來一個紙團:第1題:A,闡述……(答案已處理,不雷同,照抄無需改動)。
林慕南一愣。
紙團分三次陸續地傳來,每寫完前張紙團的最後一道題,都正好能得到後一張紙團,答卷時間内,倒是把題目都做完了。
停筆時,馮鑒知還沒說要收卷。
林慕南将試卷扣在桌上,并沒有征詢馮鑒知的同意,而第一個起身,開門走出學術報告廳。
現場鴉雀無聲。
門扉由開至合,馮鑒知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漸趨狹小的門縫,其本場講座的臨時助手李澄叙的身影從縫隙間閃過,緊跟在林慕南後頭。
李澄叙是瀝央大學來五校交流工作的助教,也是顧曉聞帶過的研究生。她一路緊追,跟随着林慕南到了樓下花壇,人影寥落,才開口喊了林慕南一聲。
“南南!”
等林慕南停下,李澄叙放緩了腳步,走到林慕南身邊:“心情不好?怎麼了?”
“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我可是馮鑒知這次特邀的助手,”李澄叙說,“我什麼都沒看見。”
林慕南挑了下唇角,沿着小路繼續往前走。
“你這是要去哪兒?”
“圖書館。”林慕南簡單地答複說。
看書嗎?李澄叙苦笑,從旁邊跟着,軟聲說:“别難過,寶貝。有些關系就是不能面臨考驗的,你越長大越會驗證這個道理。”
“難過說不上。确實挺受震動。”李澄叙窮追不舍,林慕南便随口與她說了些貼心的話,但沒有說得太詳細,“前桌那個同學,這幾天我們剛共事過。”
謝呈祥不是别人,謝呈祥是林慕南近日裡才幫助過的人。
在招錄新生工作基本完成後,開通綠色通道補錄有特長的新生,屬于國内大學常有的操作,于國内頂級的瀝央大學卻是第一次。
誰都知道,綠色通道是撿漏的絕佳窗口,若能從補錄名額中謀得一席,實在便宜。謝呈祥多年前就開始關注這項政策,但原本根本沒有籌謀瀝央大學,林慕南欣賞謝呈祥在圍棋方面的成績,建議他以此為亮點,組卷投給瀝央大學試一試,謝呈祥自始表現得很猶疑。
“我請人幫忙組卷投給了明緻大學,不瞞你說,十拿九穩。”謝呈祥是這麼說的,“瀝央大學投卷時間太短了,又是第一次開通綠色通道,它的好惡傾向沒人能摸得準,請專家來組卷也沒優勢。瀝央大學門檻不肖說地高,我知道,希望渺茫。”
林慕南說:“既然你預先認定了希望渺茫,那就是不會因為求不得而痛苦的,一試又何妨?也許不必迷信專家,你自己才是最了解你自己的,真實和真誠就好。”
“時間來不及了。”
“如果需要的話,我給你幫忙。”林慕南毛遂自薦。
謝呈祥也活了心思,在林慕南的動員下,答應了下來。
遞卷時間有限,最忙碌那幾天,但凡有餘閑,林慕南全拿出來幫謝呈祥組卷了。
而到了馮鑒知這裡的測驗,謝呈祥臨事突然不願配合,林慕南知道天南星學會比瀝央大學更令人神往,謝呈祥是想要減少競争壓力,但謝呈祥不知道,如此這般卻是徹底堵上了他得到馮鑒知青睐的可能。
因為幫謝呈祥組卷時,林慕南最初找人列過提綱,那個人就是馮鑒知;組卷完成後,林慕南又找人把了一次關,那個人還是馮鑒知。
而這次小組課題展示中,謝呈祥明目張膽的掣肘,赤裸裸地展露了人性最陰暗的地方。
“南南,”李澄叙試探着出聲,“馮先生說……”
“沒關系。”林慕南說。馮鑒知是林慕南的“和影長名單”的榜上名士,上門去拜訪他不僅僅是為了謝呈祥,誤打誤撞地,馮鑒知晶亮的眼睛,最知道怎麼去選擇追随者。
就在林慕南離開教室後不久,馮鑒知便收了考卷。
張明昆等馮鑒知的身影在教室門口一消失,倏地站起了身,走到謝呈祥座前,問:“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