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由遠至近，響起林靖乾沉穩洪亮的聲音：“大伯怎麼了這是？發這麼大火？”

“靖乾，你問問咱們小公子吧，”林道隐收束着情緒，出口還是不乏牢騷，“小孩子還是不能太慣着的。”

林靖乾看向林慕南。

場面安靜半秒。

“茅律師，你說說吧。”林懷中情緒更外露，朝着茅文保，頤指氣使。

而茅文保被問到頭上，也沒怯避，看向林靖乾，冷靜而平和地進行解釋：“先生，是小公子委托我辦理的一場校園霸淩案件，我們已經收集證據報了警，嫌疑人似乎是……府上故交之子。”

林懷中沒好氣道：“是陰門大公子的兒子。”

林道隐補充了一句：“他叔叔不是剛提拔嗎，小輩兒整出場官司，你們怎麼共事啊？”

“我還當什麼呢，我剛從陰良平那邊回來，陰良平自己建議公事公辦。”

“人家客套話，你還當真呀？”

林靖乾倒總是含着笑的：“大伯，我兒子年紀小，長輩們有時候教導一下是出于疼愛，換成我的話，我已經是十六歲孩子的父親了，再讓長者費心教我怎麼辦事，倒顯得我太差勁。”

有關于陰餘慶團夥霸淩徐禹航案件的話題至此想必再沒必要在林門内部進行讨論了，林慕南旁觀了半天，這時開口岔開了話題：“靖乾先生，需要給你倒杯茶嗎？”

林靖乾随口應了，說：“琥珀金吧。”

鄧黎趕緊把茶杯茶壺連着茶盤一并端了過來，趁機問林慕南：“南南，給你申請駕駛證直考的話，約在明天可不可以？”

“可以啊。”

鄧黎在天佑莊園裡幫林慕南做事有些年頭，自然把事情分出一般和特殊，一些算不上特殊的事，卻又不很日常，他提醒林慕南就經常當着林靖乾的面，以便留給當父親的表達異議的機會，林靖乾多數時候都隻聽聽。

而這一次，林靖乾揚眉，直接否決：“還可以呢？理論可以先考，實操放一個月以後。”

“嗯？為什麼？”

“羅彬跟我聯系過了，讓我找人看着你用藥。”林靖乾後兩個字聲音很低。

林慕南剛要分辯，林靖乾緊接着又道：“你的小金剛，你還保不保了？”

林慕南識時務地說：“我知道了。”

林靖乾點頭，轉向茅文保道：“茅律師，南南既然有事委托你，你就明天抽時間再過來吧，今天也太晚了。”

茅文保連聲答應，站起了身：“那我就先告辭了，靖乾先生。”

“嗯。”

林靖乾的表态，一錘定音，多餘的讨論都已經沒有必要。

林道隐、林懷中父子一行說了些有的沒的，也就起身告辭了。

“爸，媽，早點休息吧。”林靖乾送客至廳堂口，返回來跟林道政和沈碧霄說了句話，就上樓了。

夜深沉，天佑莊園整個已經靜悄悄了。

林慕南洗漱完，白荷估算着時間來給他上藥。

等白荷走後，林慕南見林靖乾的起居室還亮着燈，敲門進屋：“爸爸。”

林靖乾從盥洗室走出來，瞧一眼林慕南臉色：“今天過得很刺激吧？”

“倒是挺充實的。”

“該表揚的地方還要表揚你。”林靖乾說，“但我對你和阿黎下塔窟不太贊同。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難道就沒有一點兒‘匹馬戍涼州’一樣的英勇嗎？”

“我隻看到冒失。你們年紀輕，缺乏塔下作業的專業知識，那種陰沉腐敗的地方充滿不測的機制和病原，專業塔師都常有出事的，你們下去防護不到位，感染上什麼東西怎麼辦？再由你們傳播到地面上又怎麼辦？你們想過沒有？”

“爸爸，我們用的是和專業塔師一樣的裝備。”

“裝備一樣，人員呢？你們到底不是專業塔師。”

“爸爸……你不是說‘該表揚的地方還要表揚’嗎？要不把這一條展開說說吧！”

“時候不早了，早點睡吧。”

次日一早，林慕南起床洗漱後，坐在書房裡瞑神去回想梗骨敲擊蛛絲排貝的聲音，用電子設備記錄頻譜，手腕微有痛感，林慕南捏了捏，繼續書寫。

昨天探夏青璇的班後返瀝路上，林慕南就産生了想要制造一部骨貝聲系的模型的想法，此前掃描了開邊沉船博物館展廳出土的骨貝聲系三維影像，打開電子設備凝視良久，着手嘗試着去繪制設計圖，慢慢地修改完善。

鄧黎進來幫林慕南上藥。不同于白荷的來回試探，鄧黎直接就上了手，邊動作着邊問林慕南：“南南，何助理幫我牽線結識了新運銀行的劉一清行長，靖乾先生的意思是，讓我代你邀請劉一清行長來同你聊天，你看今天下午能約嗎？”

“先不約。”

“好的，那我們随後再協調。”

鄧黎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