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聰聰依言放下果籃。
瞧一眼林慕南一行帶來的大号藤編果籃,在缤紛的水果上方,一個鐵藝架上固定着幾支紅黃交雜、熱烈開放的郁金香,李博觀在其妻子之後,幽幽地,也開口道了聲謝:“謝謝你們三個。”
“李伯伯,不要再說謝了,君子之交在恬淡裡,也有深情厚義,靖乾先生一直敬重你,也惦記你。”林慕南說,目光轉到李海橋身上,“大橋,你好好養傷,早日康複。”
李海橋折斷的肋骨經過了手術複位,胸前還密集地粘着膠布,經過一天休養之後,精神尚可。
“我好多了。”李海橋原本仰躺在床上,說起話來作勢就要起身,“你幫我把床頭立一下。”
“你躺着吧。”林慕南走到床頭,低頭勸道。
“起來說說話。”
“那我叫醫生進來問問你能不能坐着。”
“早都坐起來過了。”李海橋壓着胸口,抻着脖子看林慕南欲按動呼叫鈴的手,堅持,“不用叫醫生,可以坐着,你扶我一把。”
林慕南于是幫李海橋調節了床頭的斜度,魏聰聰從旁扶了下枕頭,林慕南接過來墊在了李海橋後腰處:“這樣合适嗎?”
李海橋點了點頭。
李博觀感慨:“年青真好,年青人打破生疏總那麼輕巧。”
“爸,媽,靖乾先生,我讓你們操心了。”李海橋說,他含着胸,低着頭,但聲音十分穩定,“這件事到我這,也許還隻是冰山一角,你們坐吧,我原原本本跟你們說。”
會客區有組軟包椅,一個單人位、一個雙人位,開放的餐廳還有一組餐桌椅,等着長者落座後,林慕南招呼自己的夥伴:“青璇、阿聰,你們也坐。”
魏聰聰說:“我去買點水過來。”
林慕南就默認由魏聰聰去了。
房門自動關合以後,有那麼幾秒鐘,是沒有人開口說話的。
李海橋準備了一下,原原本本介紹起了事情經過。
“我投資了瀝炟(dá)天路項目,号稱穿過天河谷地,由瀝央連到炟沃的收費高速公路。”李海橋第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沒有人出言追問,既已開了頭,他就自行捋順着往下介紹,“為建設這個項目,承建單位發行了債券,承諾全線通車後還本付息,并對債權人額外贈以股份,也就是說,買了債券,就可以參與這條高速公路運營三十年的分紅。瀝央、炟沃、天河谷地,兩個區域政治、經濟中心,一個礦産、旅遊、生物資源極度豐富又沒有一條高速公路的地理單元,在經濟增速放緩,越來越多的行業陷于存量博弈的大環境下,這麼樣一個項目找上我,最樂觀的時候,我甚至會想,我這職業生涯一起步,就賺到了足以退休的資本。”
十幾分鐘,魏聰聰就回來了,提了兩袋八杯枸杞桑葉茶,淋膜的牛皮紙杯,貼着封條,觸手滾熱。
林慕南上前開門,在幫忙分發茶飲時,彼此靠得較近,隻聽魏聰聰悄聲對他說道:“下次靖乾先生不在場,咱們再買蜜茶和奶茶。”
林慕南莞爾,他都快滿十七歲了,早不覺得自己年紀小了,而那些自小接觸的大人和大朋友,常會在某些場景裡,待他如同一個小孩。
等到将茶飲分發至在場每個人手中後,魏聰聰又将剩餘的幾杯從手提袋裡取出擺在餐桌上,随即自覺地提出回避:“那南南,靖乾先生,我先出去了。”
“你可以在場。”李海橋搶先說。
林慕南于是順勢道:“阿聰對大橋這個事了解比我還具體。”
李海橋揚眉問道:“所以花了幾個月時間找我的債權人,逐筆替我償還欠款的,是你嗎?”
“那是靖乾先生的私人助理。”林慕南回答說。
現場又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林慕南不經意靠了一下椅子背,後腰上前一天磕碰至血瘀處傳來一陣銳痛,倏地往前一躲,索性直接站起了身:“阿聰,你要是願意可以留在這裡陪坐,也可以出去散步,或者到隔壁陪護房休息,等一會兒去吃午飯時,我叫你。”
“那我去隔壁等?”
“好。”
林靖乾已經瞧林慕南半天了,眸光如靜水微瀾,一句話也沒有說。
而後者則走到病床的床頭,給李海橋茶飲杯的直飲口加了吸管,遞入他手:“喝點水,歇一下再說吧。”
李海橋順應好意,休息了一會兒,繼續又說:“問題是他們的債券是五千萬起售的,搭橋人起先也沒說有這麼高的門檻,到承建單位具體洽談之後,我們都準備放棄這項投資了,沒想到後來承建瀝炟天路的陰老闆親自打來電話,表示如果我誠心參與這個項目的話,讓我聯系一個叫做冉普的财經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