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被這個冉普設計了嗎?”李博觀的夫人急迫問道。
“他給我設計了一整套的民間借債方案,從家庭、親友擴展到身邊能輻射到的最生疏的人,一共籌集了兩億八千萬,其中兩億用于投資,剩餘八千萬我自己留用,主要用做利息,在收回投資本息前發放給我的債權人。其實我老早就發現不對勁了,瀝炟天路的進程極其緩慢,截至今年初工期已經過半,路還沒修出瀝央市轄區,我的債權人們漸漸地也發現了問題,開始有人找我索要本金,擠兌很快就發生了,我無力兌付,就爆出了非法集資的醜聞。”時隔這麼久,李海橋說起來仍然有那麼深那麼深的懊惱,“後來無數次失眠的夜裡,我恨不得把自己罵死,我早就應該知道,沒有無緣無故的高額回報,如果有,那一定是個騙局。”
經過這兩個階段的講述,李海橋大體把他的遭遇說明白了。
“債務已經清償了,海橋。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往後還長,你曆劫歸來的人生一定能過得更有質量。”林靖乾這麼說。
聽完李海橋的講述,沒有回顧和剖析,林靖乾隻說都解決了,讓他放下往前,輕描淡寫。
李海橋仍然不無擔憂:“債務隻是轉移了,可它并沒有消失啊。”
“朋友有通财之義,不用再說了。”林靖乾站起了身,“也什麼都别想,養好身體,将來該拼拼、該闖闖,我和你的父母都支持你。”
林靖乾起身後,除李海橋外,在場幾人也紛紛随之站了起來。
魏聰聰走出陪護房:“靖乾先生,去飯店嗎?”
“這就去,把護工喊進來守着吧。李老、李夫人,我備了午宴,算是遲到的接風,時間也快中午了。”
李博觀說:“勞煩你了,靖乾,我們恭敬不如從命。”
“大橋,你快點康複,”臨出門前,林慕南勉勵李海橋,“下次再有宴席就能一起去了。”
林靖乾走至門口,回了一下頭,揚唇笑了。
地下車庫,何攸坐在車廂裡,眼睛盯着電梯口,見人出來,趕緊下了車:“靖乾先生。”
林靖乾點了下頭,巡看一圈:“阿聰,你好好招呼着李老和李夫人。南南,你和青璇上我的車吧。”
午宴設在瀝央酒店,行車路上,林靖乾先是同夏青璇寒暄了幾句,就不複多言了。
林慕南主動地問:“爸爸,李海橋遭遇這個,你看,像不像是個金字塔式的集資?”
“怎麼說?”
“就是錢從最底層流向上一層,上一層流向再上一層這樣。”
“這麼說倒确實像。”
“按照李海橋的說法,所謂财經專家冉普打一開始就是沖着算計他去的。陰老闆多半也心術不正,把投資門檻設置得那麼高,明顯把李海橋那些人當成了擋在他和最廣大投資者之間的靶子。”
“你的感覺沒有錯,李海橋隻是這個系統的冰山一角。”
“滄海桑田,冰山不會總藏在水下,要說這座冰山,看樣子快崩潰了,爸爸,你不如就靜觀其變吧。”
林靖乾笑了:“你以為我曆來都在觀望位置,其實我一直都在一線。”
“去到太平書屋的那晚我就知道了。”
林靖乾沒再多說這個話題,目光朝林慕南腰側看去:“對了,本來羅異士說今晚再去天佑莊園帶個藥膏給你,我叫阿黎自行去拿了,回來定時給你上,你請假休息幾天。”
“先前請過假了,正打算銷假回學校上課。”
“别銷了,再續幾天,好能按時上藥。再說你椅子背也不能靠,整天坐那裡聽課不嫌累嗎?”
“這真的是個問題,”林慕南訴苦,“昨夜也是,由側躺着翻了個身,壓到傷口,好久沒再睡着。”
好像有點撒嬌的口吻。
林靖乾柔聲回道:“我找人想辦法做個環形的氣墊。别總碰它,過兩天就好了。”
“倒也不用那麼麻煩。”
整個午宴,沒人再提李海橋先前陷于非法集資漩渦的事,倒開始回憶舊事了,林慕南隻管招呼夏青璇吃飯,低聲和她交流,不管長輩們都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