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南當機立斷,打電話叫了救護車,在向接線員大略地描述病症後,特地又提供線索說病人不久前曾摔過一跤,不排除受了外傷的可能。
“救護車已經在過來了。”林慕南将目光轉向翟谔谔,“怎麼回事?能跟我說說嗎?你以往是不是有什麼病史?”
“緊張性頭痛,十年了。”翟谔谔仰躺在地上,一字一頓地說,正臉完全暴露出來,可見面部肌肉震顫扭曲着,眼窩黢黑凹陷,眼波漂浮着濃重濁氣,在死寂的夜裡,很有幾分駭人。
經翟谔谔這麼一說,聯想到曾在山頂受他贈藥,林慕南了然:“怪不得你随身帶着止痛藥。因為昨天丢了藥,才發作得這麼厲害,是嗎?”這樣算起來,原是跟自己有關的。
“不……不是……”翟谔谔咬着後牙根說,身體依舊蜷曲着蛲動,間或以頭搶地。
林慕南提議:“要不廣播問問誰手裡有止痛藥?”
“不光頭痛……”翟谔谔說,“肚子痛……全身痛癢……止痛藥根本……不管用……”
“你試着放松一點,我請駐場醫生過來看看,也許他們有辦法處理這種情況,不行的話後面還有救護車來。”
林慕南剛一動作,還沒起身,又被翟谔谔抓住了腳踝。
“你别走。”
“我不走,我打電話請醫生過來。”林慕南趕緊說,簡單安撫翟谔谔一句,就打開指端拟幻屏,去籌備這次拓展活動時建立的臨時交流群裡翻找工作人員此前公布過的駐場醫生的聯系方式,撥打過去,向接線員尋求幫助。
醫務人員還沒到,隔壁房門先打開了,左菁華走至林慕南跟前,與他并排蹲下.身,被擋住的光慢慢複原:“怎麼了?”
出身醫學世家,左菁華自然更擅長處理傷病問題,林慕南趕緊示意正倒地掙紮着的病人:“你看翟谔谔這是什麼症狀?”
左菁華聞言将目光轉向翟谔谔,倒未顯露驚色,在病人身上一番摸索,感覺到衣兜處有硬物,便翻出來查看,是個藥瓶,标簽寫着勾酡乙酮緩釋膠囊,跟前一天徒步登山時掉落山溝的那瓶一樣。
翟谔谔這個同學,另有一瓶藥在身上,先前那瓶從山頂掉落時還那麼地驚恐萬狀!左菁華初時心裡這麼想想,轉瞬又覺得不對,眸色蓦地一凜:“翟谔谔,你晚上上山是為了撿回這瓶藥?”
到了這個時候,翟谔谔也沒再隐瞞,弱聲弱氣地承認了:“是。”
左菁華随即查看了藥瓶,前一天午後還是整整一瓶,有完好的鋁箔封口,而此時藥瓶已經被拆封了,藥片幾乎少了半瓶。
“南南,有我看着他,你别總蹲着了,慢點起來。”左菁華偏頭朝林慕南提醒了一句,匆忙又轉回來,從藥瓶裡取出了藥品使用說明書。
林慕南就起身靠着自己卧房的門,利用救護車趕到前這段時間,逐個給李澄叙、雲同風和張明昆三人提請語音通話,告知他們翟谔谔突發急病已經叫了救護車的消息,這三人是校方和學生會方面的工作人員,真若出了事,他們最好能夠保持在場,林慕南覺得,這既是對翟谔谔的負責,也是他們三個的保護。
這個勾酡乙酮是左菁華不甚熟悉的一款藥物,既然要找病因那就盡可能找準些,欲速則不達,左菁華索性就仔細閱讀了一遍說明書,簡單地說,這款藥主要功效就是止疼,這麼大劑量地使用,難道翟谔谔是利用它在吸毒?
“翟谔谔,這個藥,你一次直接吃了半瓶嗎?”将藥瓶重新塞回翟谔谔的衣兜裡,左菁華跟他确認用量。
“五十七顆。”翟谔谔說,林慕南從屋裡拿了被子鋪在地上供他在上面休息,而他依然不停抽搐着,一點效果也沒有,喘了半天的氣,勉力振作着精神又補充了一句,“後面的三十顆是點着了吸食的。”
左菁華原就猜測得八.九不離十了。
林慕南則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問左菁華:“這算是……吸毒?”
左菁華點頭:“可以這麼說。”
等到兩位駐場醫生趕來後,左菁華就站起身,讓出位置,從旁簡單地說明情況:“吸食了過量的止疼藥,可能早有藥物成瘾傾向,已經叫了救護車。”
左菁華的聲音低緩、堅定,又不免冷淡,帶着醫生身上常見的冷靜從容。
先前那麼急着追問出一些具體情況是極有必要的,因為等到救護車到來時,翟谔谔已經意識不清了,肢體抽搐得愈發劇烈,且出現了口吐白沫的新症狀。
張明昆、李澄叙、雲同風三個先後趕了過來。
左菁華合計了一下人數,建議說道:“我們開一輛車吧,自行跟上救護車。”
“我随救護車走,”張明昆說,“路上嘗試聯系一下家屬,上治療措施最好征求他們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