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夏青璇輕聲地問。
“我們提出這個問題主要就是在表達疑問,老師說的是對的,遇到壞人壞事,不能硬碰硬,要先保全自己,然後尋求幫助,這是最好的解題模闆,昆子其實也同意。”
“怎麼?你還怕給我誘導出左.傾.冒險主義傾向嗎?”
“呃……你有一定之規,不容易被誘導。”
夏青璇撲哧一笑,随着門禁打開,聲音微揚招呼鄧黎:“阿黎,進來吧。”
一手虛搭着門邊,等待着客人先行入内,夏青璇對林慕南又說:“你對昆子,沒有對菁華那樣松弛,你有點怕他?”
“我倒是承認。”
對于鄧黎征詢的眼神,林慕南點頭給以肯定,三人就先後進到了庭院裡。
沒有再走向房門,率先在室外藤編茶桌前坐下,林慕南解釋說:“我對菁華和昆子同樣信賴,但他們确實是不同類型的朋友。我和菁華交于人生之初,是彼此的原始風景,菁華甚至說過這世界上從來沒有和我有關卻和他無關的事,我待他亦然。昆子是另一種情況,我和昆子最早的接觸甚至有些争端,後來,我們讀八年級的時候,年級組秋遊,結果遇上了野狼襲擊,野狼本來是沖我來的,也不知道昆子怎麼反應那麼快,沖上來就扭住了野狼的脖子,就着沖勁和野狼一起撲倒在地,野狼在他胳膊上撕下很大一塊皮肉,他硬是沒吭一聲,一邊用小臂壓住野狼脖子,一邊用肘尖狠壓狼頭,死活不松勁兒,昆子手臂上現在還有一道傷疤。”
鄧黎說:“這件事,現在想來,整個天佑莊園都還後怕呢。”
林慕南聲音低緩淺淡,而措辭是飽蘸感情的:“越成長我越無法想象,一群十二三歲的同學裡,竟真的有人敢上前。後來每每讀到暴恐事件造成巨大傷亡時,我總想起十年級時那場秋遊,如果不是昆子反應太快,我相信,我将看到絕大部分人在侵害正進行的時候背過身去逃亡,而野狼也一定能嘗到多過它自身量級的人類的血肉,如果是那樣,不客氣地說,所有受害者都不必辯稱自己完全無辜。不過所幸,我們的秋遊和時下很多暴恐事件的結局不一樣,昆子的所作所為,不僅保證了我們的人身安全,也讓我開始堅信,隻有勇敢地迎向侵害才能遏止侵害。你想奪取什麼,或者制止什麼,隻要果斷地上手,死也不撒手,往往能達到目标。我們的社會需要那種不顧一切,把野狼按在地上,死也不撒手的人。後來我和菁華随兩家父母到昆子家裡探病,所見同樣終生難忘,具體情境一言難盡,總之,在昆子和他家人的精神領域,有什麼充沛的,而整個卞民族甚至十七宗門都在逐漸衰減的東西,你以後跟他多接觸就知道了。”
“好。我慢慢地自己去了解大家。”
林慕南站起了身,送看向入戶門:“進去吧,明早我再來接你。”
夏青璇本想招呼兩人進屋的,聽到後半句脫口道:“去哪兒?”
“去玩啊。”
“明天我就不去了。你不是說明天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來着?”
“他們明天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你跟我們去吧,明天的行程是大盟山天文台,不去就可惜了。”
“可惜什麼?”
“一起去看看宇宙吧。你不關心宇宙嗎?”
“你還關心宇宙?”
“當然。三千年前諸夏聯邦的普通人都憂天。”
“你說杞人憂天?”
林慕南笑了下:“其實杞人憂天是一種更大格局的憂慮。”
“倒也是。”
“去吧。”林慕南又勸,“我明天來接你,好嗎?”
“可是,你的小客人,她……會不會排外?”
“哪裡是内,哪裡是外?”
“你說呢?”
“明天菁華也會在,他幫我們協調天文台。至于霏兒,除我以外,我的夥伴也在費心為她安排旅程,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被接待的,應該客随主便吧。”林慕南笑了笑,那個霏兒姑娘,一看就飽受嬌縱,現既已遠走在路上,便是紅塵中一場修行,包括待人接物,也該讓她長長見識。
話已至此,夏青璇便不好再拂人情面,答應說:“既然你堅持,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