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距離上課還有些時候,繞道林蔭小路,林慕南特意慢踱着,半途又在路邊休閑長椅上坐下,從顧氏集團公司員工系統搜索到蔣白槐,直接就着員工系統提供的通路操作提請語音通話,最後的撥打按鍵卻遲遲沒有按下去。
過了午休時段,與人通話其實恰合時宜。
孫神通提及的那個譚國種植園女工,他的學妹,簡雲舒,如果林慕南沒有記錯,恰與蔣白槐失蹤多年的姐姐同名。
而從孫神通那裡翻拍來的照片,裡邊青春靓麗的姑娘,其照片蔣白槐那裡分明也有,在他辦公桌的抽屜裡,壓在層層疊疊的文件之下,搬工位的時候才不經意地掉落出來——像是平素珍愛又輕易不會展覽于外的藏品。
初得線索,林慕南想于午後就告知蔣白槐,而此間良辰美景,通話即将撥出,卻在那一瞬之間,林慕南萌生了退意。
譚國不大,但也不小;種植園不多,可也不少。
人是會運動的,憑着碎片化的信息摸索過去,宛如刻舟求劍,萬一撈得一場空,林慕南不忍心讓蔣白槐空歡喜一場。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1)
相思自是極苦,怎麼忍心把這苦翻攪到顯處!
經過一番内心拉扯後,通過十七宗門的内部秘徑,林慕南的通話轉而提請到了樂谂知那裡,隻說有個調查要委托給他。
樂谂知約了次日面談。
《宗教學原著選讀》這門課,從大學一入學,林慕南和夏青璇就同在選修,後者是極少缺勤的,而這一次直到上課林慕南也沒見到夏青璇身影。
應該是在城外還沒回來,林慕南心忖。
次日課後,去醫院看過了譚霏兒和路雲兮,其餘閑暇就都消耗在了骨貝聲系考古隊駐所,整天下來,林慕南仍沒看到夏青璇的身影。
下午龐今古訂購了一批茶點,除了楊哲那份送到了他的辦公室外,剩餘通通拿去了會議室,然後挨屋招呼骨貝聲系考古隊的同事們前去茶歇。
林慕南應邀去了。
丁敏先于林慕南到場,朱丹绯随後亦至。
“快來取茶。”龐今古招呼着,“慕南,隻有你的口味我不清楚,提供了三款茶供你選擇。”
“龐哥你太客氣了,我看一下……”林慕南走過去,拿走了一杯花式蜜茶,“我就選他們的旗艦款吧。”
不幾分鐘,楊哲端着他的茶杯過來和隊員們團建。
“楊隊。”林慕南就坐于外緣,見了楊哲,站起身打招呼,并幫他去扶椅子,“在這邊坐吧,方便嗎?”
楊哲就挨着林慕南坐了下來,開口便問:“慕南,莫非你聽青璇說了新近有六枚石流星入藏博物館的事,今天想一睹為快?”
“石流星?”
“是青璇的父親從文物黑市購得的,前些日子由父女倆一塊兒交給了文物局,随後藏入瀝央市博物館,還沒對公衆開放展覽。但博物館幫咱們制作了閱覽證,”楊哲簡單做了介紹,将一直拿在手裡的棕皮證件夾遞給林慕南,“感興趣的話就去看看。”
“青璇的父親捐贈的?”
“是啊。”楊哲給以确認,幽幽地歎,“青璇這個姑娘,跟你一樣,越相處,我越摸不清她的深淺。”
丁敏笑接:“依我看啊,青璇這姑娘,即便不是躺在金礦上的,至少也衣食富足。”
“何以見得?”
“要是沒有任何的家庭背景,哪兒會去學一門賺錢沒有任何保障的學科啊!”
“大家不都是學的類似學科!”林慕南說。
丁敏還是笑,帶幾分薄涼:“理想是永恒明燈,除了追求這道光的一股勁頭,能長期在這個領域經營,是因為咱們足夠幸運,立下了足,謀得了一份養家糊口的津貼。如果覺得咱們并不潦倒就推定這個行業餓不死人,那是幸存者偏誤。事實上,很多同學都沒能在這個領域繼續深更。沒有飯吃,自然要轉行。”
楊哲不無歎息地:“你這說得實在,勾起我一片心酸啊。”
随後大家七嘴八舌地閑聊着,林慕南向夏青璇的社交闆發送了一條留言:“青璇,令尊人在瀝央,要不我備酒席,你幫我引薦一下?”
留言發送出去後,再一擡頭,其餘四人都在看着自己。
“怎麼?”
“去看看那六枚石流星嗎?”楊哲問道,“我陪你去。”
林慕南點頭應下,與楊哲結伴,步行前往,參觀了新入館的六枚石流星。
“很不起眼,是吧?”
“确實不起眼。”
“換了别人很可能就把它們當做普通石頭了,青璇的父親獨具慧眼,花費得也低。”楊哲從旁解釋着,“據說,編鐘是前不久被盜掘出土的,也不知道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