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後，碗碟收入傳送通道，林慕南起身去衛生間以冷水洗了洗臉，出來聽見微弱的敲門聲。

“小晚？你先進來。”林慕南讓出了門口，向内示意。

“我……”歸晚小心翼翼地說明來意，“要畫地圖。”

“不午睡一會兒嗎？”

歸晚搖搖頭：“我不困。”

“好吧。但我得去睡一會兒，這次不陪着你，能不能行？”

歸晚點頭應“好”。

“一會兒三點多鐘時候，外頭門框邊挂着的保溫餐櫃裡，廚房會放些飲料和糕點，需要就去拿。”思忖了一下，林慕南有點不确定，“夠得到嗎？”

歸晚點點頭。

林慕南查看了一下天佑莊園的安全和管理系統，又提醒：“3129。餐櫃的動态密碼，今天整天都能開門。記得住嗎？”

“嗯。”

“有事就去找白荷阿姨幫忙。或者上樓找我，動态密碼也是3129，牆上的對講機，按‘本機’，這邊說的話我在樓上都是可以聽到的。”

“好。”

“那你畫吧。”

林慕南個人的自居室是縱貫二、三兩層樓的複式套房。套房下層隻用作書房，劃分了閱讀、書寫、休閑、觀景等功能區域，且單獨開設着聯通廊道的出入口，作為半開放的私人空間，有時用來待客；三樓是套房的主體，差不多占到套房總面積的四分之三，除去卧室和留客室，以及衣帽、儲物用房外，還配備了大屏觀影、運動健身、禅茶靜修等輔助功能。

這是歸晚第一次涉足林慕南複式套房的上層。

其實歸園主建築中較高規格的一些套房比之這裡也是大同小異，所以宏闊、輝煌、仿如殿堂的氣勢并不稀罕，空曠、靜寂、暮色朦胧的氛圍也不與朝露似的童心同頻，從未翻山越嶺就不存在因渺遠而突出的浪漫，無論如何這都不該算作一場通靈之旅，歸晚緩步于其中，卻如同朝聖——隻可能跟林慕南有關。

林慕南總在平息躁動不安。

“小晚，畫累了吧？”

林慕南的賬戶在天佑莊園的安全和管理系統中權限很高，歸晚一上樓他就知道了，靠坐在床頭沒動，而操作關閉了門戶隔音設備，拉開窗簾并敞露出半個窗口，同時打開了頂燈。

“我畫完了。”歸晚說，也不上前，雙手托着畫作，像在禮神。

明明是小姑娘主動來相親近的，這次卻逡巡不前，進兩步退一步地，仿佛自己會輸出傷害。

“愛是想觸碰卻收回的手”（1），莫名地就想到了這麼一句話。

是十足的珍視，把尊重、克制、膽怯、惶恐不安混雜成一團亂麻，網羅得人不得自由。

顧曉聞則說過，“孩童總會愛得更深刻更認真，因為最初的世界，常常是隻講感情、不講利益的”。

“靠過來點兒。”林慕南朝歸晚招了招手，“隔老遠地，我有那麼好的眼神嗎？”

經過明确許可，歸晚才湊到床邊，把畫好的地圖交到林慕南手中。

“小晚，我不怪你，你别怕我。”林慕南用他拿得出的最溫柔語氣哄誘，鄭重地給出承諾，“我喜歡你，和從前完全一樣。”

歸晚低垂着目眸，嘴唇緊抿。

林慕南伸手摸了摸歸晚的頭發，觸感絲滑而微硬。

歸晚手繪的地圖，乍一看密密匝匝，幾乎讓林慕南一眼驚心。

再細瞧，線條流暢，細緻地标注着符号和文字，填充的顔色都是淡色系的，淡黃、淡粉、淡青、淡藍，很有美感。

“看得我很驚訝，小晚，你繪制地圖很有天賦，又夠耐心，就算再長大幾歲，做成這樣也難得了。”

歸晚臉蛋紅撲撲地，趴在床沿，擡起下巴颏兒：“你要給我打一百分嗎？”

“呃……”林慕南稍作猶豫，“小晚，你知道比例嗎？”

歸晚搖頭，目光灼灼地：“你告訴我。”

林慕南點頭：“小晚，你年齡小，這個概念你理解起來可能有點困難，我嘗試講給你聽聽，隻是試試看，學不會也沒關系，等将來知識積累得多了，你自然就懂了，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