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看着陳賢的側臉,沒忍住摸了下他的鬓角。他換了身新的家居服,身上還是那種好聞的洗衣液味道。高明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天花闆,緩緩開口。
“我小時候,最喜歡夜裡鑽到爸媽中間躺着,那地方可以同時親到媽媽,并且摸到爸爸的頭發。我記得那時候,還童言無忌地說要拆散他們。真想回去給自己兩巴掌,這烏鴉嘴小屁孩。”
“?”陳賢側過頭來看他。
高明的聲音清澈又毫無波瀾地綿延着。他滔滔不絕地給陳賢講了好多自己的故事。講他孩提時代鄰居家穿蓬蓬裙的小妹妹、講那把媽媽省吃儉用買給她卻被他摔得遍體鱗傷的小提琴、講他手欠給爸爸收養的那隻喜歡趴在暖氣上的貓拔胡子,因此打了好多針疫苗、講那塊在冰箱裡放到發黴發臭都舍不得扔的生日蛋糕……
陳賢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腦海裡卻随着他的講述逐步描繪出那個不得不變懂事的淘氣小男孩。
“哥,你放松一點,身體還是不舒服嗎?”高明把手覆在陳賢僵硬地互搭在胸口的手上。
陳賢搖搖頭,肩膀稍微拱了拱,松開手假裝自然了些。
“你還記得陳昕悅嗎?”高明又轉換了話題。
“誰?”
“同學啊,那個喜歡在腦瓜頂上編個小辮的妹子。我初中就和她同校,但不認識,到了高中咱們同班。”
“記不清了,她怎麼了?”
“那家夥當年可是你的小迷妹。我印象是過什麼節之前來着?她偷摸約我出去,我還當她是要幹什麼不得了的事,結果人家是跟我打聽你喜歡什麼。”
“有這麼回事?”陳賢陪他聊着,對這人其實不感興趣。
“我說你喜歡打直球的妹子,叫她主動出擊。”
“你說的是那個運動會上沖到我身上的女生嗎?”陳賢好像想起來這麼一号人。
“對對,哈哈哈,誰知道她用這種方式出擊。”高明笑着:“結果你一胳膊把她推到旁邊跳高的沙坑裡,自己接着跑。真是笑死我了,死腦筋撞上死腦筋。”
“我在跑四乘四,她從邊上沖過來撞我,我不把她推遠點怎麼弄?”
“人家是給你加油助威太激動了吧,你可真狠心啊,不懂憐香惜玉。”高明笑道。
“我從你手裡接的棒,你們好不容易跑出來的成績,要毀在我手裡還是毀在她手裡?”陳賢說得嚴肅。
高明愣了愣,沒想到陳賢記得比他還清楚。
“你給自己整得壓力還挺大。你不都是被報名的嘛。”
“你還好意思提?還不都是你給我填的名,哪有人跑了三千米還要跑四乘四?高一那次運動會是我這輩子參加過最累的活動。”
高明吐了吐舌頭:“事實證明賢哥你很有天賦啊。我一早就看出來了,你就是個運動狂魔。明明比我還愛打球,但是有偶像包袱,得别人三請四邀才肯賞臉。”
“哦,我偶像包袱?”陳賢斜着眼掃了他一下:“那時候到大課間,一打下課鈴,你撿起地上的球就砸給我,自己拿着課本往後門沖。我一開始還納悶,你想去打球,拿書幹嘛,後來才發現是為了墊屁股打掩護。你倒好,進出教室都是拿着書,每次被抓住挨罵的都是我。”
“嘻嘻嘻。”
“還笑。”他說着伸手捏了一下高明的耳朵,本來想擰一下的,但怕弄疼他。
“以前真是一點小事就覺得有意思。現在想想,陳昕言還挺可愛的,不過要是讓我叫她嫂子,我可不願意,忒傻。”高明癟癟嘴。
“沒興趣。怎麼會喜歡我?話都沒和她說過兩句。”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大魅力。我最欣賞陳昕悅的一點就是,她眼光和我一樣好。”
“扯淡。我有什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