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賢喘了口氣,摸了摸高明汗濕的背。
他倒不是怕髒,但高明這麼在意,如果輕易嘗試又排不出,隻會刺激得他情緒波動,反倒得不償失。他猶豫了一瞬,隻道:“撐住,我去拿藥來。”
快速找來了開塞露和塑膠手套,他怕高明受寒,還順手抓了羽絨服回來給他披上。
“來,放松,我撐着你呢。”陳賢半蹲下身,把高明抱起一些,将戴着手套的手從高明身體後伸到下面。
這不是一個方便上藥的姿勢,但他不想多折騰高明了,就這樣憑經驗摸索着把藥水擠了進去,然後手指并攏幫他堵住。
懷裡的人好像受了刺激,摒住了氣息,手像想要抓住什麼一樣抖了幾下。
“忍一忍啊,馬上好了。”陳賢安慰着他,手上輕輕地打圈按揉。
衛生間裡非常安靜,塑膠手套摩擦的輕微聲響都被放大了。懷裡的人好像漸漸意識到了什麼,下身的肌肉顫動得更厲害,抖得陳賢都有點要控制不住平衡。
他調整了下自己的姿勢,半跪下來,穩穩托住高明,問道:“能自己揉揉肚子嗎?我騰不出手來。”
他其實隻是想趕快說點什麼分散下他的注意力。
高明聞聲,聽話地把顫顫巍巍的手收回來,大魚際按到自己腹部,不講章法地向下推壓。
“來,我們試一下。”陳賢騙他說自己松手了,其實偷偷在用以前跟護士學的手法幫他按摩、輔助排便。
“唔呃呃……”高明梗起脖子顫抖,軟綿綿的雙腿也崩上了勁,不受控地在地上劃拉着。
“這麼不舒服嗎?”陳賢不敢再去碰他,遲疑着問:“你有感覺嗎……高明?”
高明沒有回答,腸道有反應了,又這樣坐了幾分鐘,終于瀉了出來。他的頭又沉沉落回到陳賢肩上,無力地睜開眼皮,生理性的淚徑直溢出滴落下來。
他不知道怎麼描述這無形的不适,是不知道從哪來的迂回反饋,還有對身體毫無自知自控的羞恥和無助,交雜着撞擊他的神經。
“沒事……沒事……”陳賢用一直抱着高明的手輕輕拍他的背,嘴裡念叨着安慰的話。
“咚咚咚咚……”敲門聲和門鈴突然此起彼伏地響起。
“誰啊?”陳賢還忙着,嘴裡嘟囔了一句。
外面傳來講話聲,好像是客房服務。
這時間來什麼客房服務?陳賢覺得奇怪,轉頭朝門口用英語大喊,不管是誰,都讓他等着。
門鈴聲卻還是不停,陳賢忍無可忍,速速摘掉手套,把高明身體扶起,看他能靠着握杆坐穩,就跑去開門。
門外站着兩個氣喘籲籲的人,一個是穿着酒店員工制服的年輕男子,還有一個經理模樣的中年女性。兩人一番解釋,陳賢才明白原來剛剛高明在衛生間裡按了緊急求助報警器。
“He’s alright now. We can handle it.”陳賢向他們表示沒有太大問題,帶他們和高明隔着門确定了一下,然後匆匆簽了字,對二人這麼晚還跑一趟道了謝。
關上門,他心裡五味雜陳。
再走回洗手間門口,看着那人,陳賢不知道該起哪個話頭。
高明也擡頭看他,憔悴的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沖個澡好嗎?”還是高明先開了口。
“嗯。”陳賢沒多說什麼,把他的電動輪椅拉了出去,又把淋浴區釘在牆上的固定座椅翻折下來。
“抱你過去。”他把馬桶旁邊的扶手移開了一些,擠到高明身邊蹲下,道:“你省點力氣。”
高明有些意外,還是膽怯地看着他。
“伸手啊,這麼害羞幹嘛?”陳賢已經把尿管整理好,上手去撈他的雙腿。
按他說的乖乖抱住他的脖子,高明剛把重心傾到他那邊,就被他緩緩抱了起來。
那人依然溫柔、謹慎又可靠。
沒有挨罵,反而更激起了高明心裡的不安。被放在洗澡椅上後,他立刻悶聲道:“哥……對不起喔……”
“對不起啥?”陳賢邊問邊幫他脫掉彈力襪。
“不該對你使性子,說難聽的話。”
陳賢思考了一瞬,才直起身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沒事,是我有錯在先。”
這一瞬憋下去的複雜情緒陳賢自己都理不清楚。他本想質問他為什麼鎖門,知不知道如果發生意外多危險?他本想問他,為什麼自己就在外面,他卻不叫自己,反倒舍近求遠,去按什麼報警器?
但看着他那個樣子,不忍心再問了。
可能是在鬧脾氣吧,小東西。
陳賢搖搖頭,沒再追究。
他把花灑拿下來遞到高明手裡,問:“我幫你洗?”
“我自己能行。”高明朝他故作别扭地撅撅嘴,誇張兮兮地道:“還是害羞。”
陳賢笑了,無奈地站起來,拿起羽絨服,道:“好,我出去,我不看。怎麼還跟個黃花大閨女似的。”
高明剛打開水龍頭放水,就見陳賢從門縫裡探回頭叮囑他:“洗好叫我,别再按那個報警器。”
“知道啦……”高明縮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