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賢幫他搬開椅子,拿到後面和備用椅子擺在一起,又順手取了瓶水走回來,坐回高明身邊。
很快大家都落座了,陳賢環視了一圈坐得滿滿當當的會場,側頭問:“學術會議都是這樣嗎?”
“場地上差不多?人員組成上,我覺得這次的更多元化一些,之前我去日本參加的那個基本上隻有亞洲人。”高明好像真的想給陳賢介紹清楚,一說到正事,他就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大會組委緻辭、做介紹,會方通告日程并且重申學術誠信以及閉門會議的保密條例等等,這些雜七雜八的内容居然就講了一個小時。
陳賢聽得無聊,轉頭去看高明。記憶裡就沒見過他這種乖乖學生的樣子,文绉绉地戴着副框架眼鏡,表情嚴肅地看着主席台,陳賢覺得好有樂子。
越看越有興緻,從眼鏡腿看到眉眼,再看到他蓬松的頭發,又看回鼻尖、唇峰、下巴、頸項……
看了沒多久,周圍突然響起掌聲,陳賢才發現師傅們的經都念完了,轉回臉去加入了鼓掌大軍。
果然看着有意思的東西,時間就會唰唰地流逝。
他沒看到的是,那個一直盯着演講台的人,在他轉回頭之後,臉紅到了耳根。
接下來是第一頓飯。會議注冊費包括一日三餐,都是簡易自助餐形式,吃什麼不重要,主要是聊天。
大家可能都沒和殘疾人一起開過會,不知是為了表示友好還是什麼,居然都和高明聊個不停。
陳賢熬夜熬慣了,高明可不行,撐到這邊夜裡八點已經是極限了,飯吃了兩口就在輪椅裡犯困,眼睛都發直了,卻還要強撐着精神應付同桌的同行。
看他自己一直不好意思提前離席,陳賢直接替他決定,彬彬有禮地和周圍人告退,拉着高明就撤。
不出所料,高明回到房間就開始頭暈,又要靠陳賢幫他洗漱上床。
“你啊,困了就跟我說呗,怎麼到了這變得這麼腼腆?”陳賢把擠好了牙膏的牙刷遞到高明手裡。
高明把牙刷放進嘴裡,咕噜咕噜嘟囔了兩句什麼回應他。
陳賢倚在洗手間門框上,看這人嘴裡包着牙刷,腮幫子鼓囊囊的,像隻倉鼠一樣,又困得眼睛一閉一閉的,睫毛跟着眼皮輕顫,越看越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腦袋。
越看越可愛。
之前是不是都沒仔細觀察過?還是這家夥的臉越看越順眼?他這麼容易看出别人不對稱、不協調的人,居然看不出高明任何問題。
他怎麼生得這麼完美……
所以老天都妒忌了嗎?
陳賢幫着他脫掉外褲,看到臃腫的紙尿褲和他那雙細腿。看得多了,也就不覺得恐怖了,便能更加敏銳地察覺任何異樣。膝部因為異位骨化的刺激有點泛紅發熱。熱水沖過全身後,他把水調冷了些,對着那膝蓋多沖了一會。
到了床上,人已經困得力不能支,毫無防備地由着他照顧。
潮軟的皮膚還透着波斯菊的清香,剛蓋好被子,高明立刻就睡着了。
陳賢又忙着給他雙腳箍上足下垂矯正器,調整身體姿勢。這人半曲着的雙腿要用枕頭墊起來才能不外撇,壓住的睡褲也要保證沒有褶皺才能放心。
收拾停當,他在床邊坐下,就着昏黃的小夜燈看他。想起他說“我能随便動不”時候那個機靈樣,陳賢又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又覺得心酸。
其實他能怎麼動啊?他要很努力才能自己在床上調整下位置。
陳賢掀起被子,在床上趴下,換了個姿勢看他。
“高明?高明?”他在枕邊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叫他。
那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呼吸平穩又規律。
陳賢探了探他身下的護理墊,摸着平整又幹燥。沒過一會又怕他冷,摸摸他的手,把被子再往上拉一拉。
終于他看夠了也折騰夠了,翻身躺下,蹭着往高明那邊靠了靠。
反正他睡熟了,靠近點,應該沒關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