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se men say…”高明突然唱起了歌。
陳賢從未聽過他唱歌,他的聲音帶着些顆粒感,溫和又浪漫,聽得讓人感到如細滑的羊絨穿過手指,柔軟溫暖。
一句一句,高明唱得很慢,一詞一詞,又音高堅定,像踩實了地,一步步向他走。
“…only fools rush in ----
But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
Shall I stay?
Would it be a sin?
If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
Like a river flows,
Surely to the sea,
Darling so it goes,
Some things are meant to be ----”
他在一節未完的樂句上停下了,雙眼璨璨地看着陳賢,似是想用眼底溫柔的湖水浸沒他。
天上又飄起了細雨,若不是在路燈灑下的區域閃着微光,很難被發現。這條小徑筆直地貼在半山坡上,仿佛獨立與世間任何的路。空中的水粒終于随着重力找到了歸宿,填平了沙礫的縫隙,讓地面變成一面模糊的鏡子,所有的光彩都有了倒影。背後是一大片寂靜的綠地,沒有任何光亮。面前開闊的湖對岸很遠的地方是法國的小城市,星星點點的金色燈光像挂在天邊,分割着天地。
呼氣可以化成一片白騰騰的薄霧,轉瞬就消散了,就像所有的一切,終有一天會消失于虛空。
陳賢蹲下來給他整理毛毯。
高明低頭看着他,感覺世界真的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了。
他試探着輕聲問道:“哥,可以嗎?”
陳賢看向他,看到他小鹿一樣閃着光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他在問什麼。他用炯炯的目光回望着高明,又一次被那迷人的眼瞳牢牢鎖住。
“這沒有别人……”高明見他愣着沒有回應,又小聲補了一句,說完眼神撲朔地側了過去,不敢繼續看他。
風輕輕的,好像也在等待陳賢回答。
“可以,當然可以。”陳賢直起身,雙手扶着高明的輪椅,像虔誠的信徒似的,在他額頭上落下輕吻。
輪椅上的人仰起頭,追着他的唇吻了回來。
那人血色不深的唇瓣柔軟微涼,口腔裡溫熱滑潤,吐出的氣息帶着些酸甜的草莓味。
胸口沒有束帶,身體前傾的角度超過了他能自己用力的範圍,高明失去了對重心的控制。
陳賢用雙臂穩穩接住撲過來的人,嘴上依然毫不放松。
舌尖輕撬貝齒,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雲層散開了一條口子,有微弱的星光點點,和空中的水花一同閃耀。
占有欲炸裂開來,誘他不斷深入,貪婪地索取更多的纏綿,仿佛這麼多年、這麼多年都在等這個瞬間。
想把他從輪椅上抱起來,想要擁得更緊,想要把他揉進自己身體裡,想要靈魂共融于此,随着這微風飄到靜谧的湖上起舞,讓瑞士和法國小鎮的燈火、以及這漫天璀璨共同見證,此時此刻,他陳賢有多幸福。
曾經多希望時間停下,停在那些片刻的放松和歡愉裡。
陳賢微微睜開眼,眼前是高明撲朔的睫毛,有晶瑩藏在那之間。
從未覺得對他的情感可以如此具體,陳賢心裡升起了一種原始的感動,他先高明一步,将細雨在淚腺中彙集。
為什麼當年會逃走啊?為什麼之前會推開他?為什麼糟蹋那些真摯,為什麼恥笑幸福?
好想回去給那個叫陳賢的二貨幾拳,好想早點打醒他,讓他看清楚惡毒的命運給了他什麼寶藏。
不過沒關系,現在也來得及。
他嘴角揚起了笑意。
時間還是要繼續流淌,因為在時間的長河裡,一定會出現更幸福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