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ke my whole life, too --
For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不明朗的視力已不能看清這一刻的細節,不清晰的發音已不能讓這一刻完美無瑕,唯有這顆真心,堅持跳動下去,才能回應陳賢的感情。
他早已不怕死了,此刻也不怕活下去了。
術前準備都做得差不多了。量尺寸配了頸托,備皮需要剃腦後勺的頭發,高明幹脆地要求把一頭青絲全推了,方便術後照護。
醫生重新評估了他的四肢肌力、感覺平面及其他症狀,以為術後提供對照依據。情況真的很不樂觀,他的右邊肩、肘關節肌力沒有一個評分能達到3,左手還稍好一些,卻也隻是能對抗自身重力移動,稍微施加一點阻力就完不成任務。
一切都和醫生預料的差不多,隻是沒想到真的這麼快。
腫瘤影響到呼吸,夜裡血氧總往下掉,暫且通過正壓通氣維持。呼吸面罩的帶子隔着一條軟毛巾勒在頭上,沒多久就把皮膚磨紅了。
陳賢買了一袋彩色氣球,每天來看他,陪他一起吹幾個,再拴好帶回家。
不僅是鍛煉呼吸功能,他也想等高明出院時候,看到親自出力參與布置好的家,能更有信心開啟他們共同的新生活。
術前談話把他們又拉回了三年前,不過這次高明隻能躺在病床上,陳賢也不再是那個坐在牆邊冷眼旁觀的人。
腫瘤靠近呼吸中樞,醫生說隻能看情況盡量切除。手術要全麻插管,存在頸脊髓減壓後缺血再灌注造成損傷、硬膜粘連撕裂、術後腦脊液漏、呼吸抑制直接導緻死亡等一般手術之外的風險……
這些可能要命的後果高明都不在意,左耳進右耳出。其實心理準備早就有了,畢竟再絕望也不過現在這樣。
他隻關心陳賢,這家夥聽到醫生的話又一次面如死灰,緊張得太誇張。
沒有時間了,高明争分奪秒地安慰陳賢,口齒不清也要拉着他的手喋喋不休,但一開口就像交代後事一樣。
“别怕,陳賢,你的世界裡,本就有那些日月星辰。别神話我,不是我讓它們存在的。它們……從一開始就在,隻是被那個叫小鹹的孩子……藏起來了而已。原諒他吧,他太害怕了,害怕被爸爸媽媽沒收,才藏起來的。結果藏了太久,自己都忘了。”
“我走之後,讓那些光繼續照亮你的世界,讓它們替我陪伴你。”
“别說這個啊……高明……”陳賢一句也不敢聽。
自簽完知情同意書,就一直像有個巨人掐住他的身體要把他捏碎一樣,陳賢瘋了似地想逃跑,卻怕再刺激到病床上的人。他雙肘撐在床邊,把額頭死死抵在十指相扣的雙手上,像在求高明住口,或是在求命運放過他們。
高明努力擡手,用左手背碰了一下陳賢。
“嘿,”他笑着說:“陳賢,我愛你。”
“我也愛你,”陳賢抓住他的手,不住地搖頭,“不要和我告别,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
“嗯。我努力。”高明的樂觀悲觀這一刻都交叉在一起。
臨到上台前,高明才反應過來自己難過,又突然抽泣起來。
但他根本來不及訴說自己的不舍,還是斷斷續續交代陳賢:“要交朋友,别都自己扛……多陪陪你媽媽……晚上在家,記得開燈……身體不舒服的時候,要像……緊張我一樣……緊張你自己……”
“高明……高明……”陳賢無奈地叫他,用最溫柔的話安撫他。他告誡自己不能哭,不能被高明的情緒影響,直到手術室大門把他們分隔開後,心痛到再也抑制不住,才放任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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