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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彧遊畫得再細緻,終究比不過親眼一見。
謝雲霁垂眸,裝可憐扮哭相,希望能把人哄到自己府上。
但是姜去寒完全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
腦子笨笨的,眼皮重重的。
剛剛他想要趴在桌上睡覺,可是硌人的桌子,吵鬧的環境,酸脹的腿還有肚子的茶水,都讓他睡不了。
姜去寒招手讓謝雲霁低頭,悄悄說:“我困。”
一丁點的記憶裡有寶寶家的床很好睡的印象。
完全是困迷糊的樣子,謝雲霁立刻換了一個話術:邀請姜去寒去他家休息。
居心不良!雪球很生氣,嗚嗚叫着,沒兩下就被姜去寒捏住小狗嘴,他教育這隻沒素質的小狗:“噓!”
沒素質的小狗隻好用眼神示意阿越:上啊,你這個廢物。
阿越拉住姜去寒的胳膊,看向謝雲霁:“我們要在這裡等我們家大公子。”
“我是英王世子,你們二公子的熟識。”他歪頭,同姜去寒親密道,“是不是?”
姜去寒的眼瞳不甚清明,但是極為好看,忽的一亮:“是。”
這就是要和他走的意思。
阿越深吸一口氣,“請容我去禀告……”
謝雲霁拉着姜去寒的手腕,往樓下走:“你去吧,之後便在英王府找我便是。”
開不開門就難說了。
阿越咬牙,隻好先跟上,看了一眼姜重一的包廂,給店小二留了話。
除了包廂的門緊緊掩着,包廂内還架了好幾面木質屏風。
層層疊疊後,他們隐晦談起太子一黨在新帝登基後的種種,姜重一道:“先進來昭獄,又被放出來等着官複原職,大棒甜棗下,許多人都順服新帝,真是軟骨頭。”
“那你呢?”燕隐刺他,“你親自辦孤的葬禮。”
姜重一挑眉:“别人辦我不放心。”
“好好辦,孤相信你的能力。”燕隐道,“然後把官升上去。”
他們對視一眼,從小的伴讀情誼可以讓話不用說那麼清楚。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我知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姜重一了然,這便是要蟄伏的意思,想要勸勸:“其實他根基不穩,趁早動手會比較好,你名正言順……”
“你太高看明昭太子這個名号了。”燕隐道,“這個名号也就在世家裡有點用,但現在的世家不是父皇庇佑下的世家。至于普通小厲、士兵和民衆,早就厭倦上層的争鬥将他們拖下水,隻要新帝的朝廷安安穩穩運行并承擔責任,他們就會滿意。”
“至于新帝如何上位?”
“可能過程有點不愉快,但結果是好的。就是前太子……确實是個倒黴蛋。”
這是燕隐這幾個月在菜市口聽到,好不容易從謝決手下逃出來的小命差點又被氣死,他喝茶平複一下心情後道:“朝廷對鞑靼的戰争要開始了,若是在此關頭生事,有理也會變成沒理。”
比起内部的皇位之争,民衆跟關心對外戰争。
燕隐還不想遺臭萬年,所以他說:“再等等,沉默是有價值的。”
姜重一想了想道:“殿下,你要不要見見我父親?”
……
英王封地富庶,王府内自然雕梁畫棟,美輪美奂。隻是謝雲霁一個人居住,他無心親自打理府邸,隻把它交給能工巧匠。所以這一片地方,除了那一片臨湖栽種的桂花樹外,沒有帶任何個人的印記于風格,顯得刻闆冷漠。
阿越和雪球被女使們攔下,謝雲霁帶着姜去寒走進到他自己的房間,也是王府裡最奢靡的處所。
房間内的牆塗着香料,窗戶狹小又緊緊關着,來自五湖四海的奇珍異寶堆在一起,它們不被愛惜,華貴中帶着陰森。姜去寒站在房間中央,認為自己呆在一個華麗的蛋糕内。
困意消散,他緊張地等待着,期望謝雲霁能用刀子從牆體裡切一小塊蛋糕給他吃。
但是謝雲霁卻讓女使們圍着他,給他換了一身衣裳。
“外衣髒了,睡前還是換了吧……”謝雲霁胡說八道的時候有點緊張,因為他給姜去寒穿的是一件不甚明顯的女裙。不過他又想,刻意把屋子弄得昏暗,不至于被發現。
青衫被脫下,換上鵝黃色的襖衫,明明是很稚嫩的顔色,偏偏在下擺繡了大片的雍容牡丹。
懵懂莊嚴,稚嫩成熟。
這是謝雲霁按照英王妃的畫像讓人定做的,按照畫像日期,這應該是王妃剛剛生下他時穿的,初為人母的幸福、支撐偌大王府的辛苦都在針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