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收到消息的同時,蕭慕讓副将曾僧直接接管斥候營,原有斥候全部留營由專人看守。
行軍打仗一旦消息出現問題,帶來的影響可不僅僅是信息的延誤,也不單純是戰機的遺失,更多少的是整個軍隊所有人的性命,在無形之中暴露在漠北人的面前,大家所面對的将是場毫無勝算的危機。
蕭慕身為鎮北軍的統帥,他需要為戰争勝敗的結果負責,更需要為全軍上下所有人的性命負責,更要為數不清的百姓庇護,他的每一個決定都将是影響戰争的重要因素。
将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誰家炊煙起,夾道呼朋迎,白臯素單系,哭聲無處避。
蕭慕雖有安王次子的頭銜,但他乃是軍中遺孤,與世子蕭霂并無血緣之親,自小雖是由安王府撫養他長大,仍免不了京都裡許多人對他的身世指指點點。
十年前,他憑借宮中舞劍的機會,求得陛下允他來到軍中磨練,從一個岌岌無名的參将,一步步摸索,一步步成為可以指揮戰争的統帥。
這些年裡,唯有到節慶新年時節,他才會按例歸京述職,很是難得的與家人一起團圓。
誰也想不到,他會選擇來到遠離京都的鎮北軍名下,為此蕭霂與他很長一段時間,兄弟二人争鋒相對。
中秋之夜,蕭霂竟然逼迫于他,自己趁夜奪路而逃。
蕭慕常年久在軍中磨砺,十年來看過無數的刀劍相搏,遮天幕雨而來的箭矢,呼嘯而過的馬蹄嘶鳴,他從一個小小的參将,到如今鎮北軍統帥,這條路整整十年,風霜雨雪下他早已練就一顆軍心。
帥旗之下,兵甲之上,每個人的肩頭早就擔負起為國義無反顧奔赴的決心。
這不僅僅是天下百姓所期盼的希冀,更是他們彼此責任的共鳴。
定遠府已被漠北人占領,城中百姓流離失所,所有人都忙于逃命,可這寒風黃沙掩地的邊境,豺狼為禍,亂賊為伍,他們拖家帶口的想要躲避,終是被安南的鞑虜們無情殺害,彎刀卷刃,馬下孤魂。
道旁枯朽的胡楊樹下,白骨累累,血迹層疊。
或是樹上屍體懸挂,或是肆笑聲下軀體分離。
蘇川河裡的血迹斑斑,冰層之下,青目睜眼,蒼白如斯,三萬将士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沉屍入河,上遊的水流在此徹底堵塞,以至于河裡冰上全是橫七豎八的屍體。
哀鴻聲裡,蘇川河下,又有多少人家慘遭屠戮,又有多少陰陽相隔,這些無辜者的葬送又該什麼人為之付出代價。
蕭慕冒雪匆匆趕來時,當看到面前慘無人道的場景,陰影之下一陣反胃瘋狂嘔吐。
這世間事情就是這般可笑,有的人拼命也改變不了現實,有的事卻在無形中颠倒翻覆。
某些上位者遲遲躲在陰暗的背面,他們圍着火爐肆意歡笑,他人的性命就言語之間随意胡謅,桌上山珍海味,珍馐不足貴,在歌舞聲相視大笑中如癡如醉。
此等殘蟻,豈非豬狗不如,昭昭玄宇,天必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