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冕提神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站立穩住自己的身形,屏住呼吸後大口地吸入一口冷冽的寒氣,心悸,她剛剛産生的難道是錯覺嗎?
今日馬車裡的這位姑娘,她所露出來的側臉,與自己元日所接觸的人真的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
會不會是自己的恍惚,天底下,會有兩個如此相似的人嘛?
顧冕腦海中的思考有些變得遲疑,她現在心裡極其矛盾,自己一方面又希望見到她,可一方面又害怕見到她。
真的,會這麼巧麼,這其中會不會還有别的變故。
好奇心作祟,總會引導着人去找尋事情的結果,總會無形中誘惑着人去要找到一個給自己的答案。
顧冕亦是如此,她不動聲色地快步向前,穿過前面舞樂、衛隊、宮婢内侍的隊列,正混迹在百官隊伍後面,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走着,任憑腳下飛濺起來的污雪侵濕官服的下擺。
朝中的各位官老爺們走起路來,一個個都端着做官者的威儀,或是擡手拎起自己官服的下擺,或是小步避開泥污的積雪,他們是做官的人,與其他尋常人不同,當官就要有做官的模樣,萬不能如這些無官無職的人一般随意。
顧冕一心隻想着向前走,隻需穿過百官的隊列,便能有機會接近前面的馬車。
她顧不上這些所謂的階級禮儀,這是她難得的可以近距離接近,可以近距離觀察這位姑娘的機會,她必須要抓緊時間去仔細再确認一眼。
想到這裡,顧冕于是又快走幾步,謹慎地朝着百官列隊的前端移動,在她身側的官員們,大家都忙着應對腳下濕滑的冰雪地面,山路本就不好走,雖說行宮去往乾元觀不遠,可這大寒天凍得滑溜溜的路面,也不見得就容易讓人行走。
誰都沒注意到這個小小參事奇怪的舉動,顧冕抖索精神,仔細記下默數着過往的騎兵,侍衛,等到身邊的侍衛最少的時候。
顧冕忽然邁開大步,借着一處凸起起伏的地勢,從兩個走得歪歪斜斜的官員中間穿插過去,讓自己置身在百官的隊列之中。
百官們此時也苦不堪言,因着老天師的上書,他們一品以下的官員也都沒有資格乘坐車馬,大家搖搖晃晃地小心擡腳走在濕滑結冰的路面上,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摔成個底朝天。
顧冕看到元京溪元司業也在百官隊列中。
元京溪已經遞交緻仕的請求,經由吏部的呈報,尚書台的批下,他本可以前些日便回家養老去了。
這大寒天的日子,他可隻想溫上一壺小酒,來上一碟魚生,一碟花生米,片上一碟薄薄鹵味的牛肉,自己在家中烤着爐火,喝着小酒,舒舒服服地坐着賞雪,真是多麼暢意的日子。
奈何,他人還沒離開京都就遇上出行這事,成均館雖是閑散的館閣,可若遇上這種大祭,成均館司業也是需要跟着百官一起來的。
當接到消息的時候,元京溪一言不發坐在成均館裡,他老臉拉得老長了,成均館裡挑不出幾個人才,大家老的老,小的小,有的嘛又曆練不足,偏偏新司業的人選,尚書台又還沒說是派誰。
這才使得元京溪不得不跟着一起來,可苦了他這個老人家,大雪天的跑到燕郊山來挨凍吹冷風,愛誰來誰來,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