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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冰心可曾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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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十一月,海水已不能說是不冷,沒人願意整天潛水下去,硬摳那些肉質變瘦的鮑魚和海膽、白費力氣。

年中工作季節,最清閑的一段莫過于此。

女人們的工作,除去互相幫忙檢查修補漁船的作業,就是在海島西側風浪平靜的夜光蟲海灘、布置捕獲大八爪魚和淺灘寄居蟹的籠子,一天隻需逛過去檢查兩遍。收獲了也不着急回家,青壯年的女人們需要社交的閑話。

她們合力撿來幹樹枝,點起小小的篝火團坐着歡聲笑語。

這邊是沙灘上的幾點火色映着人身體晃動的肉色,那面是攀在沙灘上平緩的海潮、載滿了夜光蟲的熒光藍。

在高高的岩石後面,燈塔強光的觸角不斷随着旋轉探摸而來,照向遠處海面。越是天黑、海黑如墨,海島人間的三方顔色越顯得醇厚濃豔。

仿佛被亮藍繁星綴滿的海潮,近十年才開始出現,也并不是每年都可見。年輕點的女孩遇到夜光蟲豐富的年份,就特别歡喜。

她們拎着各自的漁簍在星光璀璨下的秋日涼海中踩浪、踢水,在需要消停些的汐水中,不斷濺射起包裹幽光的藍瑩瑩水花。

“噫,我感到香口魚咬了我的腳哩!”

“你踩到人家的領地裡去啦。”女孩說完擡頭一看,如此休閑的夜晚,也有人舉着釣竿勤勞地垂釣。于是她喊不遠處那個将小腿浸沒于潮水的高挑身影,“大姐,加點勁兒,快來這邊把香口魚釣光呀!”

那身影沒有回應,因為她聽不見。

是三千,她在釣的這種香口魚,身材很小、并不肥滿,但經過烤或炸制以後能叫人吃得滿口留香,故此得名。

它們追逐夜光蟲這類發光海藻而來,卻并非為了吃海藻,而是智商很高地将發光海藻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寵物。每條魚都有自己劃分的“領地”,在領地巡邏時見到其他香口魚或人的腳,就壞脾氣地沖上前去、用生着細小牙齒的嘴巴攻擊入侵者,絕不退讓。

看似是智商相對較高的魚,要釣起它們也因此變得很簡單,先費點力抓一條香口魚,接下去隻要不斷把它當作誘餌、放進目标魚的領地當中輕輕挑逗,等待那一個個家夥被憤怒驅使着,自己上來咬鈎就行。

“釣香口魚呢?這魚做熟了荼荼頂愛吃吧?”阿香走來,一手腕子上挎了兜小蝦幹,“我聽說,荼荼最近愛喝點蝦幹海帶湯,家裡蝦幹吃不完,這給你。哎——你怎麼也不去那邊說說話?連安修都來了。”

三千臉色因專心垂釣而平靜,見狀要把自己釣來的香口魚也分一半給阿香婦妻,被阿香阻止:“這魚又小,兩口子一天的都不夠呢。而且早上、你自家船還沒修,就幫我家修補漁船,還有、荼荼給咱們提供外面可靠的聯絡人……謝謝了。”

三千回望篝火邊,首先觸到了安修被火色映亮的一雙眼,她的眼神比從前清亮誠實許多、沒有躲避,卻對自己微微揚了揚下巴,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最終還是撇開臉,三千也移開目光,看到阿香妻子懷裡端着的小女兒,收起釣竿對阿香打手勢【烤魚好吃,給孩子吃。】

“剛孵出來兩個月的娃娃還在吃奶呢,沒牙!啃不了這個。真是,你也該知道點養娃娃的事情了呀!”阿香說完捂嘴笑了,借着月色、眼色亮晶晶,終于湊近些問起關心的話題:“我看,荼荼晚上總也不來說說閑話、自己在家休息,你瞧,又愛吃這些熟食——我知道自己太八卦了,但是實在好奇呀。你告訴我也無妨,荼荼是不是懷孕了?”

避不開,三千知道是終于會被如此審問的。

她前幾天參與過女人們的集會,是為了了解必知的新聞,比如神婆一家也在長老會議上倒戈、站在“贊成開關允許貨船、運木船和醫療船入港”的一方,但消息靈通的母親早把此事告知過自己了,女人們的話隻是補充些細節。

報紙有頭版頭條,也會有藏在後面的娛樂版面,做過媽媽的圍坐着、脫光上衣,挺起盤踞着兩塊發達胸肌的蜜色前胸,比賽“誰的□□更招吃奶的孩子喜歡”。

人人手中擊鼓傳花般傳遞着小嬰兒,觀察她小眉頭、小眼神和小嘴唇的反應,嗓門大的阿裡婆婆喜歡小孩子,總是來做裁判,不時發出震動周遭的嘎嘎大笑聲。

對于這類粗曠奇特的鲨島特色,三千已不會感到臉熱,但令人敬畏的荼荼不在,她們就大膽地扯三千的上衣:“快讓我們瞧瞧!以前都大賴賴地袒露着,怎麼結了婚卻害羞起來。”

阿香伸開兩臂保護她說:“三千還沒奶過娃娃呢。”

有人發覺什麼,說:“三千天天在外勞作,夠累夠危險的,你倆該是荼荼來生養吧?哎,咱們還沒見過荼荼的胸呢。”

“小時不是見過嗎?”

“那可不一樣!小時候咱們都曬成黢黑,現在荼荼可是白得發光呢。再加上現在結了婚、之後懷了蛋,都是會再生長的,三千,你最有發言權,你說是不是?啊?”

這明顯是帶着好意逗她的話,沒見意料之中三千的臉紅,卻見意料之外、她沉下眼色撓撓頭發,緊接着屁股離開沙地、頭也不回地走了。

“臭好婦、叫你開黃腔。”阿香的手越過妻子去打那女人,

好婦委屈地縮起雙肩:“這也算黃?你們實話說、沒想象過荼荼如今的胸部該是什麼樣嗎?哎,我可是打她回來那個中午就開始想象了。

隻不過,就像露着我自己的胸部一樣,是光明正大地,坦率地想象和欣賞!你們是不是想到、開關之後要和外面的人接觸,也開始假正經了呀。”

阿香突然想起,這裡隻有自己見過荼荼雪白美麗的胸,卻不好對大家說,隻能臉紅着不吱聲。

“我聽說,外面的許多人雖然穿着許多衣服,卻更黃!”阿裡婆婆說完,立刻被自己逗笑,一仰脖子嘎嘎嘎地樂個不停。

大家用花的馨香、床鋪布料的舒适和身體纏綿的溫暖,來想象那燈塔旁自己家的小屋,是啊,新婚的屋裡總該充滿了其樂融融的空氣。

可是三千想到“家”,腦海中卻浮現出前不久一日淩晨冰冷的黑藍色,以及被荼荼踹下床摔了跤的疼痛感。

她隻是想從後面抱着她而已。

“哎呀,對不起,我以為是……我在外面學過一些防身術的呀。”荼荼也不管她被踹痛的地方,用被子捂着她自己,揉揉困眼,“可不能突然從後面接近我。”

臨出門前,三千從廚房櫥櫃下掏出捕章魚的多餘竹簍,打算送給别家。

廚房是荼荼的勞動場,她不熟悉,也許好奇心驅使三千翻弄櫥櫃抽屜,意外碰到了一個透明小包裹,裡面裝着嶄新未開封的彩色扁紙盒。荼荼也一下子出現,防備地将它拿在手裡。

【這是糖嗎?】

“這不是什麼好吃的,是……預備的藥,忘記告訴你了,叫塞法路斯,治嗓子發炎、高燒啊什麼的,吃了這個再喝酒會中毒,千萬不能亂吃。”

荼荼用三千的黑色大夾克衫抵禦清寒,但兩條腿還光溜溜地露在下面,她将手揣進兜,又想起什麼,囑咐說:“對,忘記告訴你了,床邊櫃一層的最裡面就是铳和彈夾,在外面,幾乎人人家裡都會備一把,萬不得已時用作防身的。我想,以後海港能夠開關了,外面的人也會進來,免不了魚龍混雜……回頭教你怎麼用吧。”

想起那瞬間喪命、碎紙片一樣凄涼墜落的老鷹,三千自然有些膽怯:【荼荼會用就行了。】

“往後,你總要會的嘛。”荼荼溫和地說罷,趿拉着拖鞋往大屋慢慢走,後背上辮子蓬亂,似乎微弓着背。中途又回頭對她道,“抱歉,沒有早飯。你出去時帶些昨晚剩的八爪魚餅吧,就在竈上。今早上我太犯困了,腳也有些冷的呀……”

不禁看向她的腳,大夾克下擺遮不到的、那雙消瘦細弱的冷白色腿腳,趟着清晨如水的淡藍空氣,隐于暗色門後。

過去幾日,荼荼就是如此,越發憊懶、冷漠了。

她記憶中的“家”,也覆蓋上近來寂寞暗淡的冷和淡藍。

三千想要問阿香,不是荼荼,是自己……三個月來隻是被唇舌和雙手伺候、一味承受自身歡愉的話,有沒有可能懷上荼荼給的蛋呢?

可、何必多問,她畢竟看過百科全書。鲨島人的身體構造雖和外面的男人女人不同,但也有許多相似之處,再怎麼說,她能感覺到哪裡不對。

于是三千搖搖頭,想多知道些這方面的事情,就用手語把實際情況一五一十傳達給信任的阿香了。

【别對别人說。】

“你放心好了!”

阿香的口風,那是當然讓人放心的。可某種意義上,三千确實所托非人,阿香燦爛歡樂有如淨土般的心靈世界,哪會允許一絲一毫對荼荼負面的猜測存在呢?

在這人世裡活着,太天真樂觀、有時也是一種缺點。

阿香想了想,“哎呀!”她忽而驚奇地捂起嘴巴,又放開,勁兒大的手捏着三千結實光滑的膀子笑說:

“你這大個子那麼威猛、真是白長了!……想不到荼荼那嬌小柔弱的身材,卻是個連身體都不願暴露給你看,更不願意在下面的強悍類型呢!世界中、真是無奇不有!我就知道島上有幾對兒也是……”

身後傳來大家齊口說好的贊同聲,阿香回頭,三千也跟着回頭,沙灘上篝火已經變得極其微弱了,可見衆人身影晃動,口型望不清,隻從黑漆漆夜色中偶爾乍現漂亮的紅色火星子。

“大家說不聊了,要一齊去墓地探險呢。這不快到亡靈節了嘛,你去嗎?”

【我就不用了。早點回家和荼荼吃飯、然後,睡覺。】

“嗯,也是。我正經覺得你該和荼荼談心,睡覺那事,要兩方意願和諧才好。”

不是說那個睡覺。三千想解釋,但看阿香臉色真誠,就隻是用手搔搔頭發,點頭答應了。

越到冬天越是天黑得早。此時大家都滿身是勁地要去探險,大概夜還未深。

三千獨自登上山路回家的途中,也聞到沿途人家打開的窗戶中飄出烹饪的飯香、洗澡時肥皂味的蒸汽。

吃飯、洗澡,生活中循環往複的事件正在發生,發生于自己家在内的所有人家之中。天頂上月光薄灑,殘月之色還不能很好地照亮幢幢小平房的屋頂,但她知道月也在循環往複,有缺就總會有圓……

喔,弄反了,因為日月有安定的循環往複、人間生活才會平緩地循環往複吧。就這樣,奇妙的知足的心情,精妙融合在她穩定的腳步當中。

直到一雙套着黑布帶木拖鞋的腳、滑過地上月光,跑上自己前面的石梯,三千才從平靜中驚醒、發現安修的存在——原來她一直跟在自己後面呢。

怎麼回事,她家在神廟旁邊,是另一個矮些的山頭上,和自己并不順路呀。

安修和自己身材相當,因生活優裕不怎麼勞動、隻是個虛有其表、豐滿的肉架子。

她微微張開那滲出了汗的兩手擋住自己去路,表達阻止、卻并不流露強硬。安修擰着淡眉、咬着薄嘴唇的别扭臉色被月光打亮了,十分蒼白。方才海灘上沒說的話,現在也堵在她不斷吞咽口水的喉嚨裡。

三千并不害怕她,知道安修不懂手語,隻亮着一雙冰瞳,向她歪頭表示疑惑。

“還是、關于荼荼的事情。我……本來不想說的,原因、你我都心知肚明。可是我想來想去,打算隻問你兩個問題,手語我看不懂,你隻要點頭或搖頭就行。好,第一個問題:你知道從我家窗戶,可以清楚望見你家周圍的吧?當然,從你家望過來也一樣看得清楚。”

三千點頭了。

“那麼第二個問題,你……你真的……”安修正面凝視她的眼睛,那目光裡,不見從前心靈的邪惡或陰濕,隻有孩童般的正直倔強。

此間流淌着清澈的沉默,三千隐于樹葉陰影裡的胸膛下的心髒,也随之加快着跳動。

安修仿佛回憶起三千那一拳帶給自己的深刻教訓、接下來隻是大喘氣,她額頭冒起細小汗滴,最終脫力地問,“你真的,無條件地相信她,不會背叛你、不會開船離開這裡嗎?”

其實,三千今早去修繕漁船,路過自家新老兩艘漁船時,細心地發現纜樁上,自己當初給白色漁船打的繩結微微變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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