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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一卷後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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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形容自來也:是個白發飄逸的男子,臉上從眼睑開始,到下巴,兩條大紅線紋,似乎是雲中白鶴所托生的仙人;身穿灰棕铠甲,鼻頭肥碩蒜苗,不拘小節,武将豪邁,大開壯合,破矇開悟,撿世俗酒肉穿腸過,要神氣明台心中留,跌坐如累累□□匍葉捉蟬,行動如三窟狡兔匐地追風,大哭大鬧,狂笑癫哀,在自來也臉上能看見如戲文所說,生旦淨末醜,喜怒哀樂愁;

他曾教導小南,做淑女,要表面和順秋靜,心裡古道夏腸,春來要拈花惹草,冬至去悲寒傷凍,女人四季多變,才方成貴女小姐,說完劣酒嗆燒入喉,燃脂肪人汗油,仰面朝天倒在暖爐當中,噴灑揮散一股濃香酒臭,小南當時不足十歲,追随他,敬畏他,依賴他,在他身旁洗刷酒瓶盆碗,心裡也不免不快他潇灑自如、尋花問柳的紅顔夢,紅芭心想,這是一種柳永情懷。

小南再次催促她,好好躲進被子裡,紅芭原先在佛具店的雜物間尚有涼席軟墊睡,到了這裡,隻能睡瓦楞磐石,紅芭按了按床墊,就能抵到石闆堅硬不形改的推力,推得她手發寒發疼,她才讪讪收回手,把人撲在上面,腰怼着底下,剛一睡,就有些生疼了。她在暗中聞到經久不衰、揮之不去的雨汽、黴味兒,她的鼻子、肺裡還囤着澄澈的重水,她恍然一條來了湖泊的魚,在空氣中能水浮遨遊,木葉的空氣就幹燥旱厚許多,天生有陽光焚燒螨蟲的味道。

小南再問起紅芭的親人,紅芭想起止水和帶土,神識裡隐約浮現佛具店店長的方臉,接着就是店長臉紅獰齒,拿鞭子要抽碎她脊髓的畫面,紅芭撷取當中比較愉快、溫馨的情節告訴小南,說自己有個青梅竹馬的少爺朋友,他沒什麼少爺脾氣,很接地氣,是個好男人,他們兩小無猜,有些心心相印,但是如今失去對方蹤迹,安在何處不得知,隻能先浮生度日;有個年長的哥哥,性格一會兒激動一會兒開朗,陰陽兩面,怪異恒升,但他對她不錯,就算一開始多有龃龉,現在回憶起來,也是生動有趣的事情,分開前,他們幾乎一體雙生,同心同體,情誼可見一斑;有個借宿在其家中的年長伯伯,他年少喪父,青春别母,青年死妻,中年送子,所以封心鎖愛,心扉緊閉,金石不開,對她多有鞭撻瘧待,暴行薄對,廢食困厄,但對她的決定從不加以幹涉,精通音律,有時,偶爾對她抱歉時,會吹笛拍鑼,奏響民宿的葬曲。

小南睡在她旁邊,呼吸平穩,慢悠悠地說:我隻能想起彌彥和長門。小南除此以外一無所有,對她而言,也是應有盡有了。

女人說:你擁有的同伴,是很珍貴的,要珍惜,未來某一天,一定會再次相見。

紅芭眉目漸漸舒展,說:說的也是。她摸着自己的良心,植物的、殘疾的心,心跳微弱得末不可聞,紅芭暫時沒讓曉發現她的殘疾,她初來乍到,不好意思讓人特殊照顧,她也恥于訴苦,她眸光跳動地想:如果我們沒有約定,此生再不複相見也好啊,止水,我怎麼給你展示我現在的身體,這幅殘破不堪、行動不便的身體,我植物的軀幹在陰雨天會積生機的水,摸上去像香汗,實際那是世界積壓來的雨露,不過是雨水而已啊。

女人接着道,聲音艱澀,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如果是我離開了我重要的同伴,恐怕也隻會孤注一擲,尋找他們,如果他們有願望沒有了卻,我就實現他們的願望,如果有仇恨沒有抱負,我就犧牲生命為他們複仇。所以小姑娘,你已經很堅強了,能獨自一個人活到現在,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紅芭笑着說:“我比你想象的還要孤獨,我獨自一個人很久很久了,沒那麼可怕。”

小南想起自己的半紮的盤發包還沒有拆,她摘下别死的紫紙玫瑰,玫瑰的重瓣沒有重量,小南摘下的那一刻它保持原樣,小南更喜歡這種永生的花朵,頭發全散了,她再睡下,對紅芭說:“你也是到了年紀了吧。”

紅芭說:“什麼?”

小南平和從容地繼續:“那種覺得自己最了不起、最深沉、最黑暗的年紀。”

紅芭咬了一下舌頭:“我不是自吹自擂,我是說真的。”

小南冷幽幽地感慨:“這個年紀不好好引導可不行。”

紅芭有些生氣,把自己裹得更近,被子都卷着她:“還是睡覺吧。”

小南無奈道:“果然是這樣……”

小南睡了,紅芭睡得不安穩,她在擔心帶土一個人在外,有沒有受欺負,有沒有貪涼,帶土若是再生病,肯定有并發症,隻會高燒不退,暈厥胸悶,她想起帶土的那條手臂,她上次牽它的時候,它還算有力,雖然沒有脈搏跳動,但五指也叩着她的掌心,向她傳遞某種決絕的力量。想着想着,她仿佛枕在那條白色的手臂上睡覺,帶土任由她把他當枕頭,他打鼾聲如雷貫耳,面容破相歪斜,是最無防備、最死心塌地時會露出來的安然樣子,鳥語人歇憩,閑棠正開,他們的手打個死結。

她睡得黑甜,第二天被小南輕輕搖晃叫醒,醒來時,紅芭的眼睛有些泡腫,睜開費力,看見小南,這個冷豔的女人已經塗好了淡紫色的眼影,昨天紅芭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卸妝的,這是女人費盡心機的秘密。小南琥珀的眼睛顯出有精氣神的鮮橙色,眯眼笑着,叫她起床:“已經早上了哦。”紅芭擡頭看看周圍的岩壁鐘石,昏暗一片,不知道靠什麼評判時間,她還以為現在還是黑夜。

紅芭怕被人嫌棄懶惰,趕緊麻溜地端坐起來,從濕重的被子裡踱出,被子在夜半積了水,睡着時,像鐵鼎一樣壓在身上,她幾乎感覺身體被塞進軟磨具中,做成了滴膠擺飾,随即疊好被子,小南沒說出紅芭昨天糟糕的睡眠,紅芭翻身的聲音讓身為靈敏忍者的小南感覺小聲如大雷,轟隆地在她耳邊碾過,小南知道,每個流離失所的人都有一身的悲怆和秘密,所以他們約好了從不多問。一片黑暗之中,紅芭看不清小南的表情,小南看得清,就伸手摸了摸紅芭的手,紅芭的小手冰冷,小南摩挲兩下,就放下。

紅芭直接套了曉提供的靴子,她恍惚間好像記起一個被自己遺忘很久的東西——她的木葉護額,自從從恍如隔世的忍校前,被上忍戴上金箍似的護額,她就沒法再關心除了戰事以外的任何事,她在嚴峻凜冽的森裡熒火中,小隊隊友齋藤的頭被削掉之前,還摸得到自己的護額,或許是某一次在湖泊中洗澡的時候,徹底丢失了它,象征着她作為戰士的徹底失敗,也讓她慶幸,她不用在護額的鳥紋上畫一橫,故意表現自己是叛逆的村莊精神遺址。

紅芭不知道何處洗漱,這裡明顯是一廳間,沒有衛生間,小南不知何時走到了鐵門處,用一身蠻力拉開鐵門,吱嘎的聲音過後,鐵門外透出一絲光亮,那門開的聲音還在紅芭的牙縫裡流竄,竄到她的手臂上,沿着跌下來,小南對紅芭招招手,表情變得莊重,矜持,她到了外面就把嘴抿的緊緊的,似乎不打算再次開口,紅芭跟着她出去,想問什麼,卻被小南豎在嘴邊的手指吓退,南垂着眼睛,顯得娴靜美好,嘴角微微翹着,好像在說:現在什麼都不能問。

紅芭仰頭,從她的神情中品味出一種謹慎的辛苦,就算疑惑為什麼不能開口,也一路跟随出去,鐵門外的石壁走廊留下幾百道水痕,腸道流的口水,稍有不慎就容易被消化,腳一深一淺地在當中踩剁,走過洞口,外面連通一個裝滿了瓷磚的廣庭,一回頭,洞口就是十分突兀地出現在廣庭的某一面牆中,好像是被巨人的拳頭打穿的洞,小南輕快地走向盥洗室,昨天她們看過的一個狹窄的方屋,印入眼簾的仍是一面“女”字的簾幕,掀開簾子,露出石磚灰牆上破碎的鏡子和瓷洗臉池,與抽拉式水龍頭,小南先在一劈為二的鏡子中照覽自己,她梳妝的臉分割為兩部分,一部分堅毅,一部分柔情,小南仔細照了一會兒後,開始洗漱,她在刷牙之前絕不會開口說話,這是女性素養。刷好牙後,她用更細膩昂貴的毛巾——從灰牆上的某一置物格中拿的,點拍式的擦臉,小南在溶洞宿舍的黑暗中,就能娴熟地做好簡易梳妝,到了盥洗室,她會再次進行精細地描畫,她把毛巾擰出一個尖兒,小雞啄米地在臉上拍、打,做好保濕,她濕漉漉的臉呈現出一種天然野蠻的粗糙,接着她在格子中拿出一小罐粉底,粉底灌的黑色表面脫色蛻皮了,年代久遠,是自來也那時給她買的衆多囤貨之一,她一直省吃儉用,她擠了黃白的粉底塗到臉上,很快塗滿,她的臉上了一層白面粉,勻了以後,她再拿出一個小的圓形滾筒,旋出來,塗口紫。做完這一切,她才開始對紅芭說話,說:“讓你見笑了。”她充足的女人味、那股沖天而上的精妙氣質,讓紅芭震驚地說不出話,紅芭小資内心的震動讓她十分激動:紅芭看見了她理想的生活。若不是沒錢,紅芭也想打扮,她并不是天生不愛美的,她隻是貧困潦倒,不是失落精神,她不說自己愛美,就能忘了自己愛美,忘了自己的長相,穿着,氣質,貌若,地價,每當路過鏡子,紅芭的緊張是難以言明的,她總是匆匆地就從鏡子前跑過,把種種甩在身後,久而久之,她的心也像死去的魚目,白内障的顔色讓她混淆是非概念,麻沸盲心。

紅芭被小南抱在懷裡,去洗漱,小南為她擦臉抹淨,手指穿插,覆蓋長發,捧一抔敗土,紅芭攥着衣角,豎起眼睛,挑眉打量,撥鏡對望,鏡中一人,貌平無奇,臉色無光,頭發蓬亂,雜苼畸漲,呆腫眼,短鼻梁,中等嘴唇,平常人中,身穿黑膠防水裁身貼衣,腳提黑皮不沾灰塑形拗腳靴,令人失望;小南則是另一幅景象,她修飾臉型,裝點眉目,染大眼睛,秀氣鼻頭,晝夜不卸妝洗面,這才是女人的樣子,讓紅芭燃起希望!

紅芭十分想對小南提出她也想打扮之類的要求,隻見小南珍愛地擺正她所有的化妝品,紅芭才遺憾沒能開口,人家這麼珍惜的東西,自己跟她剛認識,不方便要,何況和帶土一路上,除了見到賣傘與骨的店,就是賣一個瓷碗裡裝着膏狀近粉的桃紅腮紅、一個木質方盒裡裝的像煙灰一樣壓平的鉛粉、石灰粉墨磨出來的灰色眼影的店鋪商攤,各個商品震天喊價,售鳳出龍,他們财匮金疏,袖空襟緊,實在買不起,紅芭隻能中途咬着手指甲,咬下一小塊紮刺的不規則透明指甲,吐出去,若無其事地從旁邊走過,帶土粗心大意,根本注意不到紅芭的渴望,就算注意到,也隻會嫌麻煩地說一句:“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也就你們女孩子才會關心長相!”

于是紅芭選擇從長計議,和小南洗漱完,小南到廚具房準備早餐,廣庭食堂中一個人沒有,紅芭好奇,走到有玻璃窗配竹簾的地方,掀開竹簾一看,外面天色漆黑、烏雲滾滾、不見既白,天公閉眼暗沉一地,太陽消失不見蹤影,紅芭吃驚地問:“小南姐,現在到底幾點?”

小南在系白色圍裙,拿出一個竹桶,大型布袋,拿出布袋裡的生米,倒進竹桶,笑着說:“大概四點半吧。”

紅芭說:“怪不得我這麼困!”

小南笑着說:“沒辦法,隻有我們兩個女人。”

紅芭欲言又止,品咂其中滋味,心想,這就是大人,和無性别的小孩,天壤之别,女孩長成女人之後,面對的挑戰更是比崇山峻嶺之高,霖森積水之寒,教人不知如何是好,紅芭算是懂了,小南作為這裡唯一的女人,妝容打扮是要做好的,飯也是要燒的,從清晨四點霜重時期開始,她就要精心裝扮美化自己,身體舉止要有基本的定位、體量,即便無人注目,也要注意言行優美冷峻堅毅,像青竹不容易被折斷,也要像玫瑰捎帶恰到好處的尖刺,否則在這全是男人的地方,很容易收到鋪天倒地的羞辱,他們受教育程度低,大男子主義則是天生就會,小南這樣曉組織的創始者,也要注意審美上低湊他們,客氣一番。如果不肯作美,屬下不聽命令,覺得丢人,自尊受挫,如果舉止粗魯野蠻,男人也覺得與自己有關,嗚呼,紅芭在窗口,感到一陣徹骨的寒風,寒風嚴絲合縫,沒有一處溫暖,紅芭心靈深處,對長大成人的恐懼逐漸嶄露頭角,她突然感到十分害怕,這害怕一直潛伏在她心底,她長大以後,會不會被人在性上侮辱、侵犯、虐待,如果她沒能長成體重正常、面龐清秀的普通女人,而是成為了肥胖、粗魯、直白的那類女人,她會收到怎樣的歧視,而且在這世界上,成長為絕世的美女,也是一種殘忍,這意味着在戰亂期間,能遭遇到最大概率的災難,可能下半身都被捅得潰爛腐臭,還要侍奉他人。成為女人原本就是一種錯誤,紅芭自出生起,就是大錯特錯了,母親美都在紅芭剛剛出生,翻看紅芭稚嫩幼小的下半身開始,看到紅芭的殷戶的那一霎那,美都哀傷的絕望,紅芭此時已經感受到了。

現在想想,自己一路上,看到的赤身裸體的女人屍體,數不勝數,像白玉的山一樣堆在街上,憑空出現一座肉的山,周圍人習以為常,還對死者點評一二,幾個忍者或是普通商販湊在一起,對女人的肌膚表現出不正常的癡迷,他們此時的心是飄逸非常,輕飄飄,油膩膩,熱歪歪的,一人看着當中一名女子破裂的股道——它裡面鮮紅的肉都外翻,他露出神往的表情,上手撫摸,手指顯得十分魁梧、殘忍、下流。紅芭常常用自己是個孩子來安慰自己,帶土是個男的,對此視而不見,有時他自己都看着出神,讓紅芭心裡涼飕飕的。

這些噩夢,紅芭是隻能放在心底,不能提的,提了,就讓人想起,她也快要成為女人了;不提,還要裝作懵懂可愛的樣子,稍微打點擦邊球,恰到好處地讓他們想起,她也是個女孩子,能吃點男女之間的紅利,她就能趁亂活下來。帶土的初戀,琳也是這麼處理的,她也是時不時懵懂無知,純真可愛,無邪性善,時不時暧言昧語,傾注青睐,眼神流轉,這對琳而言是種習慣,無關品行,是青春少女求生的方式。青春期的男孩,則是可以盡情享受天地。

紅芭趕緊忘了自己想的事情,把記憶删了,真不能細想,但她也快到那個能為自己感傷的年齡了,她快要不是個能裝純的孩子了!她不受控制地在乎長相,愛美,一切逆反都在發育的激素前,螳臂當車,偏偏心裡的糾結苦悶,還不能排解,隻感覺寒冷。

紅芭發了會呆,跑到做早餐的小南那裡,盡量打一會下手,小南在炊煙熱氣之間,抽空指正紅芭毛躁的姿勢,叫她要溫和一些,否則會顯得不好接近,紅芭不是滋味,前一刻她感受到的寒冷,此刻變成了羞蒙,紅芭的臉立刻紅了,在美麗的姐姐面前,紅芭的孩氣就顯得糙伏。紅芭低下頭,心裡一股無名的怨氣、怒氣,她趕緊都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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