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那使持節還未及弱冠,這虞小姐都雙十了,看上又算什麼,還不是個當妾的命。”
聞錦剛一回來,便瞧見了這副場景,他紮進人堆裡隻是聽了兩句,眼中便閃過一絲驚愕。
随着外頭的哀嚎,聞錦的臉色變了又變。
他不敢再停,連忙擠出人群,翻牆跳進了刺史府,一路朝着院内跑去。
院内燈火通明,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的人,為首之人瞧着不過不惑之年,雙手被麻繩捆在身後,正是今日要斬首的刺史。
再往前,門堂大開。
鄢容側身而立,他指尖染了少許血迹,正仔細的撩着銀盆中的清水淨手。
身側的男人留着一撮小胡子,一臉的恭維:“還是大人您英明,隻對外宣揚要将刺史斬首,才慌了這群蛇鼠的陣腳,将其一網打盡。”
鄢容拿過檀木架上的帕子,擦掉手上的水珠,吩咐道:“你明日啟程吧,将這些人押回京都。”
小胡子忙不疊點頭,“是,是,下官這就着手準備,”說着又一愣,他擡頭看向鄢容:“大人不同下官一起回京?”
鄢容将手中的帕子撂進銀盆中,掀眸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小胡子一噎,也不敢再說,隻得拱手請辭,招呼着外頭的士兵将院中跪着的人一一押走。
不消片刻,院中的人便散了個幹淨。
聞錦擦過那些人的肩,匆匆跑進屋裡,急得滿頭大汗。
看到鄢容二話不說便湊了上來,滿目愁容:“公子,你這是在做什麼?你怎麼能強搶人-妻呢?”
鄢容并不理他,而是轉身朝着堂内走去。
聞錦跟在後頭仍舊不停:“禦史台的人早就看您不順眼了,這可是要被彈劾的啊!”
兩人還沒走兩步,外頭便進來一人,打斷了聞錦的話。
那人拱了拱手,呈上一個薄薄的冊子:“大人,您吩咐的生辰宴屬下已經備好,請大人過目。”
生辰宴。
是了,今日是她雙十的生辰。
也是他為她過的第四個生辰。
“至于大人吩咐的那些頭面和衣裳,畫師已經在收尾了,一共二十副,屬下過會兒同火盆一并送過來。”
她說自己從未穿過錦衣華服,更未佩戴過步搖簪花。
所以,他每年都會派京中最好的畫師,畫二十副頭面和衣裳燒給她。
鄢容視線落在那本冊子上,良久不語。
風撩過他的發絲,似乎将羽睫都吹得顫抖了些許。
半晌,他對着那人擺了擺手,一副打發似的語氣:“不必準備了,都扔了吧。”
那人一愣,隻覺得奇怪,往前都是這般準備的,從未變過,先前還火急火燎的,好似頭等大事一般,誰知道轉眼間又讓扔了。
隻是她向來都猜不準鄢容的心思,不敢多說,低聲應下,轉身退出了房中。
待那人關上了門,鄢容這才走到軟椅前坐下。
端起茶盞看向聞錦,一副準備久坐的模樣,淡淡道:“你繼續說。”
這語氣和态度,活脫像是将聞錦當做樂子看。
聞錦早已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這會兒見鄢容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表情,更是一口氣堵在胸口,險些順不過來。
他歎了口氣,一臉的無可奈何:“公子,您怎得還能如此坦然,你搶了人家的新娘子,虞家人已經鬧上門來了,就在外頭哭天喊地,還說要進京告你。”
“虞家人?”鄢容輕抿一口茶,掀起眸子:“什麼虞家人?”
“還能是誰!就是你搶的新娘子的娘家人!”聞錦險些跳腳。
鄢容聽的微怔,慣是平靜的面色也随之一變。
他蹙起眉頭,不确定的問道:“她姓虞?”
聞錦亦是被鄢容給問的懵了片刻,反應過來後才覺得愈發離譜。
他跟在鄢容身邊少說也有六七年了,之前雖說纨绔了些,但卻從未做過出格的事,後來遇到紀小姐,更是摒棄惡習,洗心革面。
他自然知道自家公子對紀小姐的心意,因此聽到鄢容搶親才會覺得格外震驚。
這下好了,更震驚的來了。
他們家公子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把人搶了。
聞錦心中五味雜陳,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一五一十的把這新娘子的身世闡明:“這新婦是布商虞霍的獨女,虞清光。”
鄢容重複了一遍:“虞清光?”
......虞清光,紀靈瑤。
鄢容斂下眸子,指尖壓着茶盞的邊緣反複撚轉,沉默半晌,終是從口中溢出一聲冷笑。
很好,連名字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