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大人可還記得,曾說從不逼迫我?”
鄢容看着虞清光,眼神一絲一毫都不肯挪開:“我沒有逼迫你,我隻是想聽你解釋,哪怕隻是一句,為什麼開口就這麼難?為什麼不肯告訴我?”
虞清光:“沒有為什麼。”
她低下頭:“我累了,請大人放我回去歇息。”
話落,便見一隻手靠近她,單手捏住了她的兩頰。
那手的力道并不重,虎口抵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擡起頭。
鄢容蹙起眉,周圍的昏暗讓虞清光看不清鄢容的表情,隻見瞳孔深邃近乎墨色,猶似空洞的旋渦。
“看着我。”鄢容冷聲道。
虞清光躲避不開,隻能迎上鄢容的眸子,又聽他重複道:“告訴我為什麼。”
“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我,戲耍我,卻從來不告訴我緣由?”
鄢容眸色加深,虞清光感受到頰邊的那雙手微微有些發顫,“你究竟是在恨我,還是厭惡我,就連一句解釋都不肯說?”
虞清光開口道:“我沒有恨你,也沒有厭惡你。”
鄢容:“那就告訴我為什麼。”
“......”
虞清光眸色漠然,就這般看着鄢容。
鄢容被這眼神灼的眼睛生疼,他擰起眉,卻半分不肯偏離視線,聲音有些啞然:“為什麼不肯說?”
虞清光默了半晌,終于輕笑了一聲,開口道:“為什麼?我說過的話,你有聽過嗎?難道我說了你能就理解我了嗎?”
“你不說,又怎會不知道我不能理解你?”鄢容語氣有些焦急。
“......”虞清光笑出了聲,眸色卻如寒風一般冷:“如果你能理解我,就不會将我困在這裡,就不會三番五次的質問我,更不會像現在這樣,堵住我的去路,逼迫我。”
鄢容被說的一哂,半句話也接不上。
将她困在這裡,三番五次的質問她,逼迫她......
他閉上眼睛,心中陣陣翻攪,讓他有些茫然。
方才虞清光出門去找鐘子盈時,他其實知道的。
聞錦問他要不要攔住虞清光,他看着女子小跑的背影,搖了搖頭,上前把窗戶關上。
他不能攔,也不敢去攔。
隻能放任虞清光去見鐘子盈。
他已經在勁力控制自己不去在意,不去惹虞清光生氣。
而現在他隻不過想要一句解釋而已,他到底有什麼錯?
哪怕虞清光再次騙他,說她隻是想去見最後一面,即便是嘴上說着被騙,他終究也會信的。
可偏偏,虞清光什麼都不願意說,就連騙他都不肯。
虞清光見鄢容有些失神,便擡手抓住他的手腕,輕輕一扯,便将他的手扯了下來,轉身離去。
鄢容回過神來,連忙擡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卻是一頓,瑟縮了一下,扯住了她的袖擺。
聲音有些慌亂:“虞清光!”
虞清光被叫住,隻得停下腳步,背對着鄢容,頭也不曾回:“大人,請放手。”
鄢容看着她的後腦勺,甚至可以想象到虞清光冷漠的眼神,他張了張口,聲音也弱了下來:“四年前,明明是你騙了我,我才是那個受害者。”
“是,”虞清光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所以我現在被困在這裡。”
“你把這當做是你騙我的報應?”
虞清光沒有開口。
那他做的這些算什麼?
他的讓步,他的擔心,以及他滿腔的心意。
她真的半點都感受不到?
鄢容擰起的眉頭卻是倏的散開,嗤笑了一聲,“虞清光,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所以你認為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你騙了我,心生怨恨,才報複你,為難你,讓你與親人分離?”
虞清光冷聲道:“我并未如此指責大人。”
“可你難道不是這麼想的?你甚至不惜用四年前的手段再次欺騙我,可到現在你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話落,虞清光轉過身去,看向鄢容,擡高了聲音,冷冷道:“我沒得選。”
“我卑賤如泥,根本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那時我想要活着就隻能騙你,我又做錯了什麼?你囚困我的人,壞了我的婚約,讓我和鐘子盈淪為全城笑柄,可你現在還是那個受盡盛寵的譽王嫡次子,甚至謀得了使持節的職位,你隻是失去了一個婢女而已!”
“你尊貴無比,呼風喚雨,你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才會有閑暇去考慮這之外的事,可我不是!”
鄢容失笑,有些難以置信:“隻是失去了一個婢女?”
他靠近虞清光,像是自嘲,又像是質問,喃喃道:“我真的隻是,失去了一個婢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