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憬笙皺眉,并不滿意他對自己的反應:“本尊叫你過來。”
範卿洲仍然未動,他站在離祁憬笙不遠的地方,背對着探月樓的大門,此刻門是開着的,從祁憬笙的視角看他,外頭的風雪恰好給他做了配——顯得他更像是清冷自持、溫潤如玉的正人君子。
“該回家了,懷沉仙尊。”
這句話像是觸及了祁憬笙那變幻莫測的底線似的,他突然将手中握着的酒壺朝範卿洲的方向砸去——
酒水伴着一聲催響灑在範卿洲腳邊,裝酒的壺也在發出聲響時碎得徹底,迸裂的碎片劃破了他的腳踝。
一陣刺痛後血液順着傷口與酒水融合。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管教本尊?”
範卿洲面色不變隻無聲的歎了口氣,踩着鋒利的碎瓷片,鞋底因為太薄被碎瓷片割裂,碎瓷片直直鑲進他的腳下——
鮮血源源不斷的湧出,順着他的腳步,落成一道血痕。
他習以為常的無視了腳下傳來的陣陣刺痛,因為他知道,隻要祁憬笙消了氣,就會跟他回去了。
隻是這代價有點大,碎片割開血肉後随着他一動便會深入幾分。
這回冷的緣由找到了——他的血流得太多。
“回家罷。”他的聲音很輕,是尋常人模仿不來的獨特的溫和。
隻是這一說話,五髒六腑都被猛的灌入了一口冷風,不停痙攣着反抗,他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将靈力遣散了的後果。
祁憬笙怒意不減,攬着美人的手故意緊了緊,眉骨微揚,頗為挑釁的看向他:“範侍從就這點誠意?”
範卿洲盯着他的臉,良久,他終于妥協似的問祁憬笙:“你還想如何?”
他的胳膊被祁憬笙猛的一扯,本就沒了靈力護體又在這冰天雪地裡凍了兩天失了力氣,他被拽的生疼,眉心微微蹙起,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難得的呈現出了不适。
“不如範侍從與本尊一起共享這一夜春宵。”
範卿洲瞳孔一縮,不知是氣的還是站不住了,肉眼可見的發抖:“你放肆!”
祁憬笙嗤笑一聲,又一用力,就見他狼狽摔在了祁憬笙的腳下,素白色的外袍瞬間沾染上了混着血的酒水。
“範侍從,你覺得你有選擇的權利麼?”
不知靜了有多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祁憬笙。”他很久沒叫過祁憬笙的名字了。
他垂着眼,沒去看祁憬笙,似乎是因為此刻的腦袋昏沉,他才莫名其妙的問了祁憬笙一句:“…折辱我,你便如此開心麼?”
痛感密密麻麻傳到四肢百骸,伴着這陣刺痛,他才逐漸清醒了過來,空氣靜默了兩秒,他幹脆破罐子破摔,接着自己那句毫無意義的話說了下去,雖然他知道自己這也不過是明知故問。
“若是我死了…”
喉嚨一陣劇痛,他的下半截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祁憬笙掐住了脖頸,祁憬笙雙目赤紅,宛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你的命是本尊救回來的,若是想死也該想想要如何還了本尊的恩。”祁憬笙語調譏諷,漫不經心的别過他的臉,逼着他看向自己,“不過本尊還是勸你别想着找死,若是沒死成,本尊還有千萬個法子叫你生不如死。”
範卿洲耳邊一陣嗡鳴,眼前像是被糊了一層霧,連帶着眼前的人也模糊不清。
他是何時變成這樣的呢?
範卿洲記不清曾經的小師侄是何時被如今高高在上的“懷沉仙尊”取代的了。
他跪在祁憬笙的腳下,被迫擡頭,與祁憬笙對視。
範卿洲的臉上仍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帶有絲毫的情緒起伏,如同一具喪失了喜怒哀懼的行屍走肉。
呼吸也随着祁憬笙手上愈加愈大的力道逐漸艱難。
直到他瀕死,祁憬笙才松了手,失了支撐,他頹然癱倒在地,淩亂的發絲貼在毫無血色的臉頰上,大口大口灌入血腥味極重的氣息。
“你若不願便自己回去罷。”祁憬笙阖上雙眼,難得沒有繼續羞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