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傷我也沒看,我沒看見他身上有什麼痕迹。”
這話不如不說。
範卿洲一邊防着祁憬笙跑,一邊将阿俞嘴裡的布扯了出來。
阿俞當即沖他道:“我腿麻了。”
範卿洲:“……”
祁憬笙聞言,也悄悄看了眼。
師尊竟然喜歡這麼刺激的…平日裡瞧着師尊那麼正經,沒想到私底下竟是這樣的人…
祁憬笙的目光微變,一言難盡的掃視了一周阿俞手上被綁着勒出的紅腫,不由打了個冷顫。
“師尊,你松手,阿俞看着你呢。”祁憬笙被他鉗着下颚有點疼了。
祁憬笙見他沒動,又弱弱開口:“師尊你不能看着碗裡的吃着鍋裡的啊,我就是…就是來送個果盤的,不是、不是來加入你們的…”
“哎哎哎,師尊、師尊我錯了,我錯了你别掐了。”
範卿洲回神,大概是被他氣的,這會兒有點頭疼。
“你自己去看他背上的傷有沒有好轉。”範卿洲撤了手,阖上雙眼,隻覺得渾身失力般想要尋個支撐之物。
祁憬笙看他被自己氣成這樣,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想錯了,磨蹭了幾步,湊上前一看,傷果然如範卿洲所言,好轉了不少。
“師尊…對不住,我…”祁憬笙認錯認得從善如流,隻是一回頭,他發現範卿洲一手支撐着桌角,額角滲出冷汗,呼吸起伏不定。
“師尊你等我去叫紫玉長老——”
“回來!”範卿洲扯住他的手,緩了一緩,才逐漸對上了自己頭疼的原因——而這頭疼也并非是紫玉能治得了的。
這恐怕是魂魄入錯了身體後出現的異樣,他曾在書中見過相似的記載。
一旦魂魄出現跟寄生體相斥的狀态每在這身體裡呆上一日便會損耗魂魄,且無法自行脫離軀殼,隻能憑借外力将魂魄驅除或是它被更為契合的魂魄所擠出,這兩者對魂魄都有所傷害。
但往往出現此等症狀時都是在魂魄寄生在軀體後一兩年後,隻有極少數魂魄會出現寄生當日就與身體互斥的症狀。
不巧,範卿洲就是這極少數之一。
他瞥了一眼榻上被捆了手腳的人,朝祁憬笙道:“先幫他解了…”
他實在頭暈,想不到排斥狀态下他竟然什麼都做不了,就連說一句話都要如此費力的喘上幾次。
“今日你便先回去罷。”
阿俞也沒說什麼,隻沖他道了聲謝便推門離開。
随着門關上時發出的聲響,他總算松了口氣,依靠着牆緩緩下滑,坐在地上,心髒像是往刀尖上跳似的,劇烈的疼痛漫延,渾身冰涼,額角青筋直冒。
五感伴着痛覺的加大而衰退。
耳邊什麼都聽不清,眼前也一片模糊,此刻一呼一吸于他而言都如同酷刑。
汗水洇濕的鬓發雜亂無章的貼合在他泛白的臉頰上。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範卿洲耳邊一陣嗡鳴,他想擡眼去看那人是誰,隻不過沒能瞧清楚那人的模樣,隻隐約看到個輪廓。
那人似乎說了些什麼,隻是他什麼都沒聽到,随後原本握着自己的手便抽離而去,範卿洲的手一空,下意識的想回握過去,但落了個空。
範卿洲讪讪收回了手,臉色發白,靜靜的閉上了雙眸,似是在閉目養神。
書上沒寫過這排斥反應要多久,他隻能祈禱這排斥反應能快點結束。
身上一沉,被人蓋住了一層厚被。
那人…沒走?
身側突然多了個物件往他被窩裡鑽,範卿洲一怔,旋即覺得鑽進來的是個人——那人還硬生生把他的手從袖口上掰了下來,将他的手握了起來。
範卿洲這會兒倒是沒再驅趕那人,因為他感覺自己的手在回暖,身上也是,比方才渾身如同凍僵了一般好得多。
範卿洲暗自想了想,覺得自己的承受能力比上輩子差了不少,上輩子死的時候都沒有在外人面前這般丢臉。
不知就着這個姿勢持續了多久,他忽然能看見眼前之景了——反應過來後他第一時間看向身側。
“師尊,你可好些可?”祁憬笙察覺到他的視線,也回頭看向了他。
範卿洲眼簾一顫,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半天,他憋出兩個字:“多謝。”
“師尊當真無事麼?弟子還是去叫紫玉長老來看看罷。”祁憬笙神情認真,有些急切的問他。
範卿洲避開他的視線,往旁邊挪了挪,與他隔開了些距離:“不必,你不去找驚秋麼?”
祁憬笙如實道:“小師叔太忙了,這會兒被師祖叫去…”
“時序仙尊!紫玉長老要我來找您勸勸朝明仙尊!他、他快把驚秋仙尊打死了!”門口的弟子扯着嗓子朝屋裡頭喊。
不等他反應,祁憬笙先從他的被窩裡竄了出去,當然,這被是将他整個人都裹在裡頭的,他起到一半又被這被子拽了回去。
結果就是他一屁股壓在了範卿洲的左腿膝蓋上——祁憬笙仿佛聽到了什麼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