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憬笙耷拉着腦袋,十分肉疼的分給了範卿洲幾個銅闆:“師尊,弟子知錯了,弟子方才就是一時興起…以後絕對不會給你丢臉了…”
見範卿洲沒收下銅闆,他又把手往前湊了湊:“真的,但能不能讓弟子留下兩枚銅錢?其實三枚也可以…”
範卿洲看了眼他手中捏着的銅錢,沒多問,淡淡點了點頭。
祁憬笙見狀眼睛一亮,咧嘴笑了起來,将手裡多出的幾枚銅錢往範卿洲手裡塞,一邊塞一邊自然的拍起了馬屁:“這些權當是弟子孝敬師尊的。”
範卿洲婉拒了他:“不必,你自己留着便好。”
範卿洲不收主要是以餘不霁的性格,是不會收弟子送來的各類金銀财寶的,當然,如果是什麼靈器餘不霁還是會瞧上一眼再行定奪,但就祁憬笙這點小錢無論是對餘不霁還是對他本人都沒什麼用處,倒還不如留給祁憬笙,省得他因為沒賺夠錢又做出什麼荒唐事來——比如靠着祈雨陣坑蒙拐騙。
祁憬笙看他不語,隻能大着膽子喚了他幾句:“師、師尊?”
範卿洲擡眼,直勾勾的掃向了他。
祁憬笙喉頭一動,緊張的深吸了一口氣。
下一刻,範卿洲便将古籍遞到他跟前,沒等他看完,原本戴在範卿洲手上的卟未棠便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彎曲的弧度。
範卿洲把卟未棠抛給了他,抛到半空中時,卟未棠又恢複了自己的初始模樣。
卟未棠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球體,但中間還镂空雕刻着一朵野花——興許也不是野花,隻是現如今沒人認得它了,故而,便成了無名無分的野花。
卟未棠落到祁憬笙手裡時瞬間變化成了一個精密的袖箭。
趁着祁憬笙的注意力被吸引,範卿洲将剛才從手衣形态的卟未棠裡頭取出來的字條徹底收了起來。
房内燭火黯淡,但仍舊透過窗子發出微弱的光映照在範卿洲的身上。
那字條上原本還寫了一行小字。
似乎是年月…但範卿洲看不清了。
因為那上頭的字太過模糊。
夜色逐漸籠罩整個小鎮,祁憬笙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祁憬笙吸了吸鼻子,有些發怵的來回暖了暖胳膊,因為這種陰冷的天氣讓他下意識想起了上一世自己被狼妖圍攻瀕死時的慘狀。
思及此,祁憬笙又打了個哆嗦。
上一世若不是小師叔将他帶了回去,他恐怕早就死在了那荒郊野嶺,被人發現了丢到亂葬崗都算得上是走運,要是運氣不好的話說不準他還會看着自己的身體會一點一點被狼妖分食,最後連塊骨頭都不會留下。
祁憬笙又吸了口涼氣保持清醒,眼睛有些發酸,開始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上一世的範卿洲。
他還記得小師叔背他回去時,他覺得自己是要死了,但他想,總要有人回去,他們不能都死在這。
于是他就啞着嗓子,氣若遊絲的跟範卿洲說:“小師叔,你先回去…”
範卿洲背着他的動作一頓,沒有回他,腳下的步子走的也更快了。
他見範卿洲沒吭聲,便知道是範卿洲不想這樣,但他那會兒以為範卿洲是顧忌着自個兒的名聲,所以才不肯放手。
于是,他特意用自己僅存的靈力留了個傳音符。
嗓子眼裡像是被糊上了一層血,滿嘴的鐵鏽味兒直往外鑽,祁憬笙把不知何時浮上來的血沫咽了下去,又像是清嗓子一樣,咳了幾聲,努力讓自己的話更清楚些,至少不能叫人覺得含糊:“你先…你先回去搬救兵,然後…然後帶着救兵來找我…好不好?”
範卿洲還是沒說話,祁憬笙也沒力氣再說什麼了,他倆心裡都清楚,如果範卿洲回去了,他就一定會死。
但範卿洲不肯得到這麼個結果,隻是沉默着,用行動告訴他,他不會死。
他會帶他回家。
“若遇見額間帶火雲紋,頭上長犄角的妖物先躲遠一些。”
範卿洲握住了他的手,同時将幻化成袖箭的卟未棠以正确的方法牢牢攥在手裡。
他倒不是想跟祁憬笙親近,隻是現在的祁憬笙面對那些妖魔鬼怪能夠獲勝的概率極低,若光用這符紙恐怕會被打個半死。
他不想等餘不霁回來之後讓餘不霁背上一個“冷血無情”的名頭。
故而,他打算趁早教祁憬笙用卟未棠拖延時間,至少要叫他足以撐到自己處理好麻煩以後,省着到時除妖自己還要分神去看護他——
他不把祁憬笙留在檀賀宮是因為阿俞還沒有走,他擔心阿俞會誘導祁憬笙做什麼壞事,若不把祁憬笙帶走,恐怕如今頭腦簡單的祁憬笙會上了阿俞的當,他頭一回覺着成為“懷沉仙尊”的祁憬笙也有一點好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