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妙齡柔弱女子施計揍野豬
(蔻燎)
此言一出,柳廂明顯感受到前面的俞冠楚背脊陡然一硬,整個人如芒在背動也不動。
良久,前方的人才故作鎮定地回了一句,“柳姑娘玩笑話。”
“是不是玩笑話,俞公子你往後便知。”
“……”
前方的人越發僵硬了,簡直與木雕石塑無異。
就連後面的卷丹和妙語都感覺到俞冠楚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可憐心靈,兩人以為柳廂就是說着玩的,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四人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若是黑衣人們醒過來又會爆發一場纏人的打鬥。
柳廂率先縱馬揚鞭,摟着如遭雷擊的俞冠楚朝密林外的方向奔去。
馬蹄響徹不絕,血紅的暮色愈加深沉,慢慢地,紅色籠罩了山林,也籠罩了逐漸遠去縮小的一男三女。
奔波了一夜,終于在黎明來臨之際走出了深山,來到一處山底小溪旁。
柳廂拿過水囊去溪邊喝飽了水,再把水囊裝滿,她掬了幾把冷水随便洗了洗臉,轉頭看向坐在溪水邊慢吞吞洗幹淨胸口傷勢,拿着藥瓶兀自塗藥的俞冠楚。
白袍烏發倒映進波光粼粼的小溪中,随水蕩漾,活脫脫就是一卷完美的畫作。
柳廂走過去把水囊遞給俞冠楚,微擡下巴,“喝點水吧,你餓了嗎?我們有野杏子。我去給你拿!”
她把水囊放在俞冠楚身邊,急急忙忙要去馬車翻箱倒櫃找野杏,此時緘默無言的俞冠楚卻突然開了口,他說,“柳姑娘,不必了。若無其他大事,俞某便先告辭了。”
他捂着胸口顫巍巍站直身形,嘴角的斑駁血迹已然洗盡,使他俊逸出塵的容貌越發奪人眼球,過目難忘。
柳廂聽罷,雙眉一突,眼仁黯淡,她頓住足底,扭身目不轉睛盯着俞冠楚,開門見山道,“告辭?去哪?”
“自是告辭回家了。”
俞冠楚低垂眉眼,慘白的面容透出一股柔弱矜貴的氣息,他攏了攏衣袍,下定決心道,“柳姑娘,你放心,你的救命之恩俞某一輩子也不敢相忘,隻不過俞某現今不便在外逗留,還請柳姑娘諒解一二,日後,俞某定會親自來向柳姑娘道謝。”
“你确定好了?”
“确定好了。”
柳廂默然不語,須臾,才故作高深地“哦”了一聲,揮揮手道,“成,你既已決定好,我也不便留你,走吧!路上小心。”
“柳姑娘?”
沒料到柳廂會這麼爽快放自己離開,俞冠楚聽到回答的時候出乎意料地怔忡不已。他明白眼前的女子是風情寨的女土匪,按理說,他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因而深覺詫異。
“怎麼?”柳廂笑了笑。
“果真?”
“果真。”
“多謝,多謝柳姑娘。”
俞冠楚喜不自禁,連連向柳廂恭恭敬敬地施禮,還不忘給卷丹和妙語表示感謝。
看着越走越遠的一抹白色身影,卷丹湊上去,不可置信地問,“柳廂小姐,你真的讓他走了?這郎君生得貌美,如今狼狽落魄卻也難掩非凡氣度,是世間難得的美人兒……原來,小姐當時說的話也隻是一時興起?”
眸光直勾勾凝視那抹消失在一片綠意中的白衣,柳廂嗤之以鼻,莞爾一笑,“我放他走不假,不過,他能不能回到那什麼百裡京就得看他自個兒的造化了。”
卷丹一頭霧水,“柳廂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他一介書生,能有本事一個人越過這些層層疊疊的山峰?他必會再一次與我們相遇,你信與不信?”
“小姐,你簡直是神機妙算啊!卷丹五體投地!”
“屆時,他還想跑,我可就不依他了。”
柳廂眯縫一下黑眸,俯身撿起擱在小溪旁的水囊,沉吟許久,終是沒有言語出什麼。
娘親曾言,想要得到什麼就要努力去争取,不可躊躇困步,需得秉持内心所思所想,從一而終的争取到底。
如此堅持下去,一定能事事成功,順心如意。
今時今日,她仿佛發現了自己想要争取什麼了。
蒼穹湛藍,長空如洗,雲層堆疊,陽光普照,不失為一絕佳的晴朗好天氣。
俞冠楚一路沿着小溪向下遊走去,他折了一隻木棍作拐杖,撐着虛弱的軀體一步步挪動,走累了便蹲下來捧一口溪水喝。
水珠自下颌滴落,重新濺入澄澈的水面,不見蹤影。
看着水中憔悴狼狽的倒影,俞冠楚摸了摸腰部的硬物,感應到那東西還在,不由得長籲一口氣,他洗了把手,喃喃自語,“俞冠楚,你連這點小差事都做不好的話,有何顔面觐見聖上?”
無人回答,唯有來去無形的山風一陣陣刮過,像抽人耳光似的疼痛。
俞冠楚看了眼天色,不敢延誤下山時間,也怕再遇見那群黑衣人,他忙不疊準備起身,與此同時,眸子裡閃了一絲鮮豔的糜爛顔色,驚得他一個趔趄。
清澈見底的溪水表面不知何時浮出一根曲折蜿蜒的棍狀物體,前半部赤紅,後半部草綠,身上遍布大小不一的黑點,正徑直朝俞冠楚遊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