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女扮男裝武舉巧作榜眼郎(三)
(蔻燎)
“綠如藍”這名武進士在聽完一席話後,仍保持着拉弓姿勢,目視遠方,眼孔炯炯有神,譬如一座人形石雕,巋然不動。
一小太監指向背後刺有“綠如藍”三個字的柳廂,恭恭敬敬地回言,“禀大人,此為武進士綠如藍。”
又道,“綠如藍,大人對你贊譽有加,你還不快快言謝?”
柳廂收起弓箭,旋身俯首,抱拳施禮,嘴裡發出渾厚的音色,“綠如藍多謝大人贊賞,定會愈加努力,堅持不懈。”
“嗯,如此甚好。今日長垛一試已罷,明日再比第二試,最末的六名武進士夜幕之前收拾行囊離開較量台。餘下衆人可回屋暫作歇息,亦可在較量台準備明日比賽。”
那聲音說罷,較量台立時歡呼一片,五十四名武進士各自散了去。
柳廂丢開弓箭,擡眸偷偷地朝較量台最高樓觑了觑,樓上有兩抹光鮮亮麗的身影,倚在闌幹上似乎在讨論什麼。
測量距離的太監捧着第一關的記錄上去,那兩人的眉心輕輕一蹙,俄而舒展開。
一位年紀稍大的官員擋住了一影白袍,以柳廂的視線看過去,隻見雪白的袍子在風中翾動,看不清對方的面容。
但柳廂明白,那人就是她的在逃夫君,俞冠楚。
心想挪幾步走近看看,下一秒後背被人重重一敲,猝不及防,柳廂暗罵一句,快速回頭,眼眸撞進一位少年的俊顔。
“你是?找我何事?”她故意加粗喉嚨,仰起下巴。
那少年道,“綠如藍,你今日真是大放光彩,那箭飛得如同閃電……你為何這般看我,你不記得我?”
“我應該記得你嗎?”
“……綠如藍,我們倆這十日的夜裡可是要住一塊的,你居然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哦——”柳廂恍然大悟,她的确有一個住雙人房的夥伴,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就是闫钰,方才第二組的第一名,您好您好!”
兩人親切地握手,随後尋個空地坐下,思考明天的馬射如何發揮實力。
一來二去談了半個時辰,柳廂說得口幹舌燥,逮着空隙指着較量台高處的兩人,試探性問,“闫钰,你知道那兩人是誰嗎?是何官階?”
闫钰順着柳廂所指方向望去,輕笑一聲,“那是禮部尚書和禮部侍郎呢,此次武舉便由他們二人主持操辦。”
“不是有狀元郎嗎?”
“哦,你說的狀元郎就是禮部侍郎,無論是外貌家世,還是文采能力,俞大人皆是大睦朝數一數二的存在。”
“原來如此。”
柳廂扯嘴一笑,心道,俞郎升官的速度當真是讓人難以望其項背。
闫钰不過弱冠年紀,渾身幹勁,和柳廂聊了一會,熟稔之後連拖帶拽要求着柳廂一塊去練習馬射,兩人騎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在練習場地上邊跑邊射,若看背影,單以為是哪家的親兄弟在鬥武。
天幕由白變黑,柳廂和闫钰一身汗水,鑽入較量台的食堂吃飯,吃罷便回屋倒頭就睡。
看着闫钰“咕噜噜”地響起呼噜聲,柳廂無奈地搖搖頭,和衣而卧。
第二日,吃完早飯的五十四名武進士迎來第二試,馬射。
馬射,顧名思義,騎在馬背上射箭。
考場中央擺一黑陶罐,武進士需要縱馬馳騁而過,一次性射穿陶罐,若射不中,則敗。
因是一人一人的進行馬射,便無需分組,五十四人射下來,天色已然昏黃,赤紅色晚霞披灑而來,包裹着越發墜落的太陽。
馬射一關,淘汰四人,過五十人。
柳廂,嶽兵棋,闫钰等人依舊保持着高強水平,遊刃有餘地漂亮射中。
第三天,步射穿劄,乃為射箭穿透铠甲。對于柳廂而言,差不多等于第二關,也是輕輕松松拿下,不僅射穿盔甲還把盔甲擊得四分五裂。
此關過四十六人。
第四日,翹關負重,就是比舉重和負重步行。先是以同等重量去舉,厲害者繼續加重量,入圍之人比負重前行。
一番下來,柳廂擦着底過了此關,她雖武力高,力氣大,但也抵不過那種虎背熊腰,專以力量取勝的武進士。
第四關刷下去六人,過四十人。
第五日,考武進士的才貌外形,身高必須五尺以上,不符合者淘汰。好在柳廂自幼經常鍛煉,手長腿長,個頭高挑,穩穩赢過一關。
此關過三十二人,淘汰八人。
由于第五關專看外貌身形,被刷下去的幾人怨聲載道,氣得破口大罵,被侍衛拖走教導一頓才罷休了。
第五關後,三十二名武進士得以喘息半日,可等待他們的是更加嚴肅殘酷的最後四關,因為最後四關,皇上和其他皇親國戚會親臨現場,可想而知每個人心腑的壓力焦慮有多麼可怕。
柳廂倒不以為然,她托腮看着俞冠楚和禮部尚書忙碌的身影,嘴唇上勾,她以一男子模樣時時刻刻盯着對方,對方卻毫無察覺,這種事情真是好玩。
俞冠楚應該做夢也想不到,他好不容易甩掉的“發妻”會混進武舉,還得了他的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