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那觸感細膩絲滑得宛如在撫摸一匹上好綢緞,直叫人心神恍惚。
眸子望去,一大片淤青張牙舞爪地攀爬在背上,像濕墨浸入皮--肉,染髒了本該潔白無瑕的身軀。
俞冠楚悶聲不響地按摩塗擦,一點沒有禮部侍郎加狀元郎的矯情架子,端的是一派平易近人的溫潤模樣。
趴床上享受的柳廂死死地咬着牙齒,心裡别提多興奮刺激了。
俞郎,你躲着我,避着我,逃着我,懼着我,不也是會心甘情願為我塗藥?
柳廂“哼唧”一聲,舒服地喟歎,“俞大人看着不善武力,手上的勁兒倒真不小……多謝多謝!”
或許與當朝文官如此近距離的舔皮賴臉之人,柳廂自稱第一,無人敢作第二。
若叫旁人見了,必會以為俞冠楚和柳廂是多年好友,還會猜測柳廂是不是“走後門”進入武舉比賽的。
俞冠楚當柳廂是實打實的男子,倒無一點忌諱,抹完藥膏,貼心地放下衣服,渾然不覺柳廂的嘴角已經裂到耳根子了。
他道,“綠如藍,倘若後面三關你能順利通過,知無涯狀元府随時歡迎你來。”
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已然屬意于她,想收她為自己人?
柳廂張了張嘴,起身看向俞冠楚,俞冠楚對她揚唇淺笑,道了句“多加休息”,便掀門離去。
“……”
柳廂喜不自禁,原來俞冠楚早就注意到她,從第一關到第六關,一直在觀察她,并且肯定她出類拔萃的武力。因此才會獨自前來說出這些話,這些使人心猿意馬,鬥志昂揚的話。
最後三關——隻能赢!不能輸!
柳廂,你勢必得拿出好成績,讓俞冠楚拭目以待,刮目相看!
有了這麼一茬,柳廂心情大好,腦子裡已經幻想出她成為穩居第一的武狀元的畫面,正當她沉浸在美夢中時,房門再一次推開。
“吱呀”一聲,闫钰端着一碗米飯和一碟土豆炒肉進來。
飯菜擱桌上,闫钰倒回自己床上,兩隻胳膊枕在腦後,“吃吧吃吧,綠如藍,好在我為你打一份飯,不然你夜裡就得餓肚子了。”
柳廂笑道,“多謝闫钰兄。”
闫钰掃了掃門口,擠眉弄眼道,“綠如藍,我方才瞧見俞大人從屋裡走出來,他與你談了什麼嗎?何以單單隻找你呢?”
“哦——”柳廂半坐起來,端着碗狂吃,後知後覺反應道,“俞大人怕我受傷嚴重,特來問候罷了。”
“他說了什麼?”
“他沒說什麼,隻是幫我塗了下藥。”
“幫你塗藥?幫你塗藥!俞大人竟會幫你塗藥?”闫钰眼睛珠子瞪得幾欲沖出眼眶,張口結舌,“綠如藍,你的面子也太大了吧!啧啧啧。”
還好吧。
柳廂噘嘴,暗暗想着,她之前幫俞冠楚揉過腳踝,對方幫着塗塗藥怎麼了?夫妻之間就該互幫互助,共同進步的嘛。
誠然,這些話隻能憋在心底想一想。
二日,武舉第七試考驗兵器使用度,換而言之,便是武進士對各式各樣的兵器的操控能力,譬如槍、刀、劍、戟、錘、钺、箭,矛,弩等。
本以為此試照常是同以往一般選一把自己最擅長的兵器在擂台上表演武舞,豈料今歲武舉進行了不大不小的改革,偏将第七試改成了生死對決。
何為生死對決,不是武進士與武進士之間的對決,那樣過于殘暴血腥,容易叫以後的武夫不敢參加。而是武進士和皇家安排的“刺客”共同來上演厮殺版的“模拟刺客襲擊,忠心救主脫險”的戲碼。
此乃真實的生死戰,“刺客”與武進士必須有一個非死即傷,否則不分上下,入不了下一關。
如此改革,刺激之中不乏恐懼,恐懼之下不缺鬥志。
越是想證明自己能力的人越是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更不會讓對面的“刺客”逃出生天,非得拼出你死我活方能罷休。
柳廂摸了摸下巴,眼珠一溜,瞳孔投向俞冠楚的身影。
暗自忖度,此計極大可能是俞冠楚研究出來的,畢竟小郎君對于朔雪國俘虜做出的稻草人都一臉習以為常的态度,可見這等小遊戲于他而言亦是無甚稀奇。
初賽仍是嶽兵棋先上,他在一堆兵器裡挑了把中規中矩,十分趁手的修長銀劍,面對擂台上鬼影般出現的蒙面黑衣人,禮數有加地負劍在後,微而俯身,“抱歉。”
抱歉?不說承讓,改講抱歉了?
難不成這一關嶽兵棋會比較吃力不成?
柳廂眉山一抖,緊張兮兮地凝望擂台。
一聲金鑼喧天炸響,小太監的銳利嗓子劃破天際。
“第七試,以兵器會刺客奸細,啟!”
一語未完,嶽兵棋不遠處的蒙面黑衣人一言不發地自懷裡擲出五六記碎石似的毒飛镖,發出“唰唰唰”的破風之音,迎面襲向伫立不動的嶽兵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