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廂興意不減,走到狐珈正對面,站定不動,上半身傾過去細瞅對方銀狐面具下的黑眸,巧笑道,“狐師父?狐師父?怎麼了?難道徒兒作的詩入不了你的眼?唉,徒兒好不容易寫一首出來呢,狐師父竟一聲不吭,看來——真是寫的不如意了。”
她故意唉聲歎氣,嘟起嘴巴,一副大大受挫的可憐形容,垂下腦殼,仿佛在獨自面壁思過。
須臾,冰雪融化後回神的狐珈,笑了笑,春風拂面,“嗯,柳将軍寫的詩朗朗上口,令人過耳不忘。”
“是嗎?”
柳廂眯了眯眸子,唇邊翹起一絲狡黠的弧線,她嘴裡嘀咕着,五指已然以猝不及防的速度伸向狐珈的銀狐面具。
腳下一蹬,借力一躍,手上勁頭不少,拽住對方臉側的面具一角,猛的欲圖掀開一探究竟。
誰知狐珈警惕異常,早一步預料到柳廂的動作,撤步後退一躲,險之又險地避過那恐怖的一襲。
他扶緊臉上的面具,抿唇,似乎壓着微愠的怒火,正色道,“柳将軍,何以如此?”
柳廂受不了了,陽得不行,陰得不行,氣煞她也。她自第一次看見狐珈就懷疑對方的身份,這種懷疑在心底的泥土裡生了根發了芽,難以剔除,日漸茁壯。
起初隻是單單地懷疑,無證無據,後來從卷丹和妙語嘴裡聽見狐珈對她熟悉至極的囑咐關懷,她便越發疑心起來。
今日借着《柳梢子》試探不成,索性直接簡單粗暴地去扯狐珈臉上的面具,她倒要看看對方的面具之下到底藏着何方神聖!
憋了多日的柳廂,長籲一口氣,開門見山道,“對不住,狐師父,我見你像極了一位人,控制不住想看看你的臉,你莫生氣。”
嘴裡這麼說着,腳下一勾,兩手狠狠一推,直接把狐珈推到一面土牆之上,她一隻手臂撐着土牆,另一隻手頓在狐珈的下颌處,捏住對方,呵氣如蘭,“俞郎,别躲了,何不快快露出臉來與我相認?我知道你就是俞郎……”
狐珈伺機插了一句話,“柳将軍,此情此景,有失禮儀,你我不過平常師徒,不必近距離這般……”
一語未了,柳廂一把拽下狐珈胸口的菩提果串金佛的墜子,眼疾手快揣進胸口,哈哈一笑,“你不承認,那這個吊墜就歸本将軍了,你什麼時候承認,本将軍再還給你也不遲!”
“柳将軍!”
狐珈欲奪回金佛,又見金佛被柳廂塞在男女授受不親的位置,咬了咬牙,欲言又止。
柳廂可沒時間讓狐珈細想,她摩挲對方的下巴,心房滑過一念,在狐珈瞠目結舌的表情下,身子前欺,将人抵在土牆和她之間,毫無征兆地堵上那弧線漂亮的嘴唇。
牙齒相磕,唇舌互舐,陰陽纏繞。
背靠土牆的狐珈即便被柳廂詭異的舉動吓了一大跳,依舊死死地按住自己的銀狐面具,以防被眼前的狡猾女人偷摸再次拿開。
他推拒柳廂的肩頭,強行把人自身上扯開,面皮绯紅,氣息不勻,“柳将軍,你今日過于失态了,恕不奉陪!”
語罷,尋着空隙從柳廂身邊走過,沒走幾步,一擡頭,恰巧撞見不遠處的一抹黑影緘默地凝視這邊
柳廂被狐珈推開,氣惱之下去追,跑到狐珈身後時,同樣看見了付庚重伫立在不遠處的身形,情急之下“啊”了一聲。
執劍的付庚重剛自校場操練完士兵,本欲回來找柳廂小聊一會,不曾想誤打誤撞瞧見這麼一個讓他想剜去雙目的畫面。
喉結一鼓,付庚重的聲音冰了幾個度,“柳師父,你不是和俞冠楚成親了嗎?怎麼還與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親嘴兒?柳師父,狐珈到底哪裡吸引你了?惹得你對他情意綿綿?”
柳廂搖搖頭,尴尬地腳趾一抽,“付庚重,我,我是覺得狐師父有點像俞郎,想看看他的真實面目罷了。”
“想看真實面目就把嘴親上去了?到底是想看真實面目,還是饞人家身子?”
都有吧。
柳廂咳嗽幾下,瞥視狐珈巋然不動的背影,心中糾結是不是懷疑錯了,眼前的狐珈分明沒有表現出一點被戳開身份的窘迫,安之若素,不慌不躁。
難不成,真的懷疑錯了?
那豈不是得乖乖的跪地求師父原諒?
狐珈平息洶湧的情緒,側目而視,丢下一句話,“柳将軍,今日之事,暫且略過,如有第二次,你我便無需再作師徒,早日分道揚镳,于你于我,更好。”摔開霜色袖袍,一道寒風似的自付庚重和柳廂面前刮過,光看頭發絲也能瞧出他内心的熊熊烈火。
柳廂心道不妙,試探不成還得罪了唯一一個教她兵書謀略的師父,心口一急,忙不疊擡起腳去追。
冷風一拂,一隻青筋起伏的手臂橫亘在前方,擋住她前行的步伐。
疑慮不解,柳廂沒好氣地瞪了瞪付庚重,“你想幹什麼?本将軍跟誰親嘴是本将軍的事,你還想抓着我問罪不成?讓開!”
付庚重怒火中燒,遏制不得,他的胸膛劇烈抖動,“柳師父,方才之事我就當沒看見,但是我不想再看見第二次!若是狐珈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引你,本将軍必會叫他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