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香!牛香!是你!你來了?你不得耗四!”
“錯啦錯啦,本将軍叫柳廂,柳樹的柳,西廂記的廂,你可記住了?”
湊近牢房,觑觑狼狽不堪的沙戎樓,柳廂勾唇莞爾,眼仁盛滿鄙夷輕蔑之色。
眼前的沙戎樓哪裡還有不久前意氣風發,少年恣意,殺伐果決的勃勃英姿?
已然渾身捆滿玄鐵鎖鍊,行動受阻,由背後刺入心髒位置的傷口仍悄悄地向外滲着暗紅血迹,血痕遍布軀體,發絲淩亂打結,俊臉爬滿腥氣的血痂。
唯有一對幽邃的瞳孔在述說着他的不甘心,他的不服輸,他的雄心壯志。
手腳桎梏,被鐵鎖控制在牢房的一處天地,多一步也動彈不得。
腳下跌落了幾隻藥碗,地上鋪着雜亂無章的染血的繃帶,想來是小醫侍們冒着生命危險來幫他塗藥喂藥過。
柳廂啧啧出聲,心底不由對沙戎樓有了一絲絲微弱的憐憫。
她環顧牢房的三面牆壁,卻見其中一面離沙戎樓最近的牆壁上用血寫了密密麻麻的紅色字迹,遒勁狠戾,難免引得她頻頻注意,細細觀察。
在沙戎樓的連聲辱罵下,柳廂充耳不聞,專心緻志去辨别沙戎樓寫得到底是什麼内容。
一目十行,皆是大差不差的無垠國古字,柳廂看得一頭霧水,并不能從中得出有用的結論。
她欲收回眸子,怎料餘光一瞄,幾個無垠國古字刀劍一般捅入眼球,避之不及。
柳廂來不及思索,在付庚重一不留神時,試了幾把鑰匙,火急火燎打開了沙戎樓的牢房大門。
付庚重驚駭道,“柳師父,你想幹什麼?别進去!”
為時已晚。
柳廂攜着剪水銀練彎刀走到沙戎樓對面,恍若無人地盯着牆壁上黑紅的字,嘴唇一顫,吞下口水,居高臨下俯視沙戎樓,“你這寫得是什麼?到底是什麼?是——柳廂?”
還在一個勁問候柳廂祖宗十八代的沙戎樓也沒猜到柳廂會如此狂妄地闖入牢房,大大咧咧站在他面前。
他怒發沖冠,恨不得掏出把長劍狠狠地貫穿柳廂的心髒,就像,就像這個妖女當時對待他一樣。
冷漠無情,毫不心軟。
沙戎樓目仁閃爍着亢奮的光芒,他用撇腳的大睦朝語言諷刺道,“我斜什麼?與你何肝?”
“你寫得是無垠國的‘柳廂’二字?”柳廂無視沙戎樓的嘲諷話音,自顧自問出這句話。
“……你怎麼直到?你何時靴過我們鍋家的字了?”
沙戎樓一愣,擡頭看看牆壁上最多的兩個字眼,疑窦叢生,怔怔地注視柳廂魂魄離體的身形。
付庚重護在柳廂身前,聞言,不解地回眸,“柳師父?你說什麼?你認識無垠國的字?”
“……”
她是認識,還是不認識呢?
柳廂隻覺她的腦子将欲爆炸,裡面雜七雜八的東西裝了一籮筐,挨挨擠擠要破頭而出,使得她頭痛欲裂,神智混亂。
柳廂,柳廂,柳廂……
“廂廂,這便是你的名字的寫法,你學會了嗎?”
“廂廂,讀不讀書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輩子能快快樂樂,平平安安。”
“廂廂,外面的世界沒有風情寨安全,人心難測,惡人橫行,隻有風情寨是你唯一的家。”
久遠的聲音自幼童時期搖擺而來,缥缈而厚重,如同長有尖尾的蜜蜂鑽入耳膜,嗡鳴不止,刺痛難耐,苦不欲生。
腦海裡不由自主閃現了與俞冠楚相識不久的畫面,兩人在山林的小龍潭前的石頭上寫名字。
她寫了龍飛鳳舞,類似雪花形狀,又如同草根的字迹,興高采烈地指給俞冠楚看。
俞冠楚當時的表情很是狐疑,他态度謙遜,“柳姑娘,俞某慚愧,不知其中之意,但請柳姑娘解釋一二。”
柳廂笑靥如花,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其實這是我的名字,‘柳廂’二字罷了。”
俞冠楚眸子一滞,下意識道,“可這……并不是‘柳廂’二字。”
“怎麼會?”
柳廂道,“這是我爹親自教我的,它就是柳廂的意思。”
這是我爹親自教我的,這是我爹親自教我的,無垠國名字……
為什麼?為什麼父親關山隔會寫無垠國的古字?還刻意教了她無垠國的柳廂二字?
難道,父親和無垠國之間有什麼瓜葛牽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