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雙将軍遭逢閉門羹内戰起(一)
(蔻燎)
小醫侍端出一壺新煮的沙棗茶,熱霧蒸雲,香氣四溢,撿過杯盞為院子裡端坐的婁清意倒了半杯。
婁清意垂眸凝視那盞熱茶,神思飛遠,表情沉重。
前幾日一名有過一面之緣的殘兵前來求藥,他與之多聊了幾句,漸漸發現對方的怪異之處,幾番詢問,終是看見了對方的面容。
原來那名殘兵竟是十九年前在羅家坨和他一起乞讨,對他照顧有加的大哥哥,他們闊别多年,再一次相遇了。
婁清意無法形容當時的感覺,涕淚潸然,激動得與其面對面飲茶,下棋,談天說地,講了許多十九年前的事情。
他們互相明白當時不小心分别的緣由,皆是感歎造化弄人。
婁清意得知關山隔是柳廂的親生父親之時,舌挢不下,反應過來上一次柳廂領殘兵過來醫治的目的是為了确認他的身份,他臉頰肌肉一抽,幹笑道,“恕我眼拙,不曾得知山隔兄和柳将軍的關系。”
關山隔啜飲一口沙棗茶,“或許,這也是一種緣分。清意,我還是希望你日後能過得快活些。”
“快活?”
真的能快活嗎?
他的性命,他的人生,他的未來,似乎從來由不得自己做主,何談所謂的快活呢?
那日之後,關山隔便離開了,婁清意叫了小醫侍好幾次去殘兵所和風城的其他地方找一找關山隔的蹤迹,遍尋無獲。
他看着眼前的沙棗茶,嘴唇一顫,欲言又止,半晌幽幽一笑,“這世界當真是小啊,一轉頭一旋身就能頻頻逢見故人。”
自嘲般端起茶盞,昂起脖子,滾喉咽下。
既然關山隔乃柳廂的父親,他是不是得對柳廂好一點呢?
正思量,耳畔突然乍起一道驚呼,刺痛耳膜。
院子角落裡的石墩上擺了一架鐵籠,籠中關着一對黑紅的夫妻蠍,籠外的一人興緻勃勃地拿着木棍在捅夫妻蠍的屁股。
夫妻蠍被折騰煩了,回身甩尾要紮那動手動腳的某人,對方身手不凡,漫不經心一個撤步就遠遠避開,嬉皮笑臉地繼續拿木棍去戳夫妻蠍的蠍尾巴,樂此不疲。
一旁的幾位小醫侍見狀,暗暗為他捏一把汗。
婁清意眉心一跳,好意提醒,“林成蔭,别碰那毒蠍,你若失誤,我們可救不了你。”
守在夫妻蠍籠子外的林成蔭仍然一副大睦士兵的裝束,下巴上續了短短的胡須,頭發亂七八糟,随心所欲得很。
他抛開手裡的木棍,扭頭看了眼坐在石桌邊按揉額角的婁清意,笑了笑,幾步跨過去坐下,挑眉示意小醫侍幫他倒一杯茶。
“妖孽軍醫,這不是閑得沒事幹嗎?你交代我擇選,分類,研磨的藥材,我都一個不落地完成了,現在找個東西玩一玩有何不可?”
婁清意揉動額角的手勁加大了,不乏郁悶,“别叫我妖孽軍醫,你再這般,滾回俞冠楚身邊去!”
“好兇啊……妖孽軍醫,你生氣的時候超級可怕,哪有笑起來的時候好看?明明有這般神人之姿,脾氣卻暴躁得令人望而卻步,你不知道,你這模樣,去哪都有一群女子喜歡的,你想不想找一位絕色美女與你成雙成對?我能幫你撮合撮合,我有的是美女認識……”林成蔭臉皮一向厚得能砌牆,連喝好幾口茶水,目不轉睛盯着婁清意的俊顔,欣賞藝術品似的贊不絕口,啧啧不斷。
一聽見好看,一聽見女子喜歡他,一聽見成雙成對,婁清意的思緒不覺就回想到曾經在孟陵的春衫袖過得非人的苦日子,臉孔一黑,白眼翻動,起身欲走。
與此同時,院門“砰”的被一道巨力撞開,兩個大睦士兵舉着刀劍沖了進來,拉開兩扇木門,俯身埋胸,迎接着後面的闫钰和李施緩緩然步入。
院子外面一群黑壓壓的大睦士兵包圍了整個軍醫院,密不容針。
見勢,林成蔭忙不疊站直身體,走到婁清意身前擋着,眼神犀利,直直射着闫钰的臉龐。
婁清意擰了擰眉峰,微揚下巴,開門見山道,“闫都尉,你不是跟随付庚重和柳廂去西落國作戰了嗎?何以這麼快就回來了?”
闫钰上下掃描婁清意幾眼,亢奮之色難以言喻,咥笑不止,“有勞駱軍醫關心,本都尉是因為受了重傷,力有不逮,付将軍和柳将軍宅心仁厚,特意準許本都尉提前回風城治病,順便戍守風城,以保風城的安危不失。”
“何處受傷?”
“腹痛如絞,恐是喝錯了髒水,還請駱軍醫想想辦法。”
言語間,闫钰已然一副風城的老大模樣,在一士兵拿衣袖掃幹淨座椅之後,才一抖大氅盛氣淩人地坐下,李施與他并排而坐,兩人的眼珠一刻不移地打量着婁清意。
林成蔭看了眼婁清意,婁清意一言不發,推開林成蔭直直走向闫钰。
他問,“闫都尉,你說喝了髒水,是喝了哪裡的髒水?什麼髒水?”
“駱軍醫,西落國的岩溶地貌占了一國的三分之二的面積,若是不小心喝了溶洞裡的清水,不知有無生命危險?”
“溶洞裡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