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山不由自主問：“為什麼？”

雍妙沒有回答他，隻是在心中補齊這個答案。瀕死隻會讓人更想活着。想要殺死一個人就要一擊緻命，做好萬全準備，不要拖拖拉拉。

*

晚上七點鐘，雍妙回家，在樓下，沈小京在等她。

和沈小京快一年沒見了，兩人每個月會通話一次，沈小京會說些軍校的事情，再告訴雍妙一些軍校招生考試的消息，雍妙雖然寡言，也會盡力說些自己覺得有趣的事情。

兩人都不去說生活裡那些痛苦的事情，因此，沈小京并不懂雍妙眼神的疲憊。

他聽說雍妙得到軍校招生第一名，還得到上校親自接見，實在高興，于是抛下一切回來慶祝。可是見到雍妙的那一刻，他感覺不對，雖然雍妙和平時一樣沒有表情，但是沈小京能肯定，雍妙現在的心情糟糕極了。

“雍妙……你……是不是張巨……”

雍妙搖頭，聲音沙沙的：“成績出來了，挺不錯的，但是我不想去了。”

沈小京還沒來得及高興立刻反問：“為什麼？”

雍妙從來撒謊不臉紅的：“我和那邊的人聊了下，軍校強度太大了，我身體承受不住。”

沈小京覺得十分不對，但他一時不知道哪裡不對，他隻能珍惜地看眼前的雍妙，小心地說：“雍妙，你這麼聰明，明年精英賽你肯定能得第一名的。”

罕見的，雍妙笑了，露出唇邊小小兩個酒窩，乖乖點頭時，顯得人乖巧可愛。

沈小京臉有些發燙了。

“對了，沈小京，你的信息素是什麼味道？”

這個問題十分不禮貌，就像問你的内褲是什麼顔色花紋一樣不禮貌。

但是沈小京從來不會覺得雍妙的話不禮貌，他隻是有些害羞：“是那種薄荷味，就是很淡的薄荷味……對不起，我的信息素的味道讓你的鼻子不舒服了嗎？”

雍妙搖頭：“我可以聞一下嗎……”

沈小京立馬蹲下來，指着自己後脖子一個小小的凸起：“這裡。”

雍妙走到沈小京身後，把沈小京拉起來：“站起來，你站着我鼻子正好在你腺體那。”

“噢。”

沈小京突然有些緊張，他屏住呼吸，希望腺體給點勁，好聞一點。為了方便借力，雍妙将一隻手搭在沈小京肩膀上，然後，後頸上，最敏感的腺體上，有一陣癢癢的暖暖的呼吸撫過……

沈小京咽了口口水。

“好了，我知道了，”雍妙後退，将呼吸和手撤離沈小京的身體範圍。

沈小京暈乎乎地轉身，想要說什麼，卻感覺喉嚨幹幹的。

雍妙已經開始往後退：“沈小京，記得，一定要活着。”

沈小京還暈乎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隻能拼命點頭。

*

活着，是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但是雍妙最近的表現讓張巨十分不滿意，好幾天，雍妙都沒有做飯掃地，張巨穿的衣服都是臭的。早上，雍妙是第一個起床的，晚上，張巨回家時太晚了，要是吵醒雍妙，雍妙變醜了怎麼辦？

因此這份不滿意拖了好幾天，直到一天休息，張巨和雍妙都在家，張巨打算好好教訓雍妙一陣，雍妙卻第一次沉默對待，甚至還沒等張巨說完話，雍妙就推門離開。

張巨火上心頭，拎起酒瓶就跟上去，嘴裡還大聲罵着雍妙。

“你這賤人……還敢跑……”

一個死角，雍妙跑進去，無路可走，張巨跟着跑進去，捂住肚子，氣喘籲籲，大笑：“賤人，這下沒路……”

張巨突然感受到一種巨大的沖擊，就像被人用鐵塊狠狠擊中腦袋。張巨又感到一陣恍惚，雍妙站在他身前兩米遠的地方，安靜地看着他，兩人之間有一種離奇的平靜。

不到一秒鐘，劇痛席卷張巨身體，張巨不受控地倒在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隻感覺一切都不對勁。

他伸出手，想讓雍妙扶自己一把。

像是心有靈犀一樣，雍妙真的走過來，蹲下。

不過，她并沒有伸出手，隻是湊近張巨，輕輕的，輕輕的，說了一句，張巨在這人世間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就這樣吧，爸爸，結束你的痛苦吧，也結束我的，就當是為我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