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摩托從巷子外駛過，減速行駛的司機從口袋掏出一把槍，朝着張巨的腦後，一下，兩下，三下。

張巨應聲倒下。躺在地上，血糊了滿地。

不出意外，這個幾乎塑造了雍妙的人要死了。

雍妙會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嗎？不知道，但是，沒有張巨對她很重要。

*

張巨命真大。

三顆子彈射進頭裡，都沒死，竟然隻是植物人。雍妙簡直想去買彩票，這麼小概率事件，就發生自己身上。

楊羅那邊聽說了，說自己不會再下手第二次。“人都有命數，張巨命硬，這樣都沒死。反正挨不到你的事了，你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

雍妙想要自己了結，但雍惠，失去丈夫的雍惠幾乎寸步不離張巨身邊。她找不到機會動手。

即使醫生說了，張巨這輩子都沒有可能清醒過來，雍惠也當沒聽到，還想帶張巨去首都星治病。

“小妙，首都星那邊的醫生醫術高明，一定會把你爸治好，對吧？”

雍妙客觀地說：“客觀來說，他作為一個有過牢獄經驗的十級賭鬼，欠了銀行那麼多錢，不會有公司願意給他貸款去治病的。也不會有跨星航班公司願意承載他。”

雍惠再次忽略雍妙的話，用毛巾來回擦拭張巨的手臂，深情地說：“小妙，我被銀行拉進黑名單了，你去找銀行貸款吧。”

雍妙也學她，當沒聽見，低頭看書。

雍惠是真的愛張巨，家裡一分錢沒有了，還把張巨送到上城區最好的醫院——就是那個沈先生，那個沈小京的叔叔，那個曾經想要娶雍妙的那個沈先生開的醫院。

最好的醫院，開銷也最大，雍惠連最後一點錢也透支了。醫生下出最後繳費通知單的時候，雍惠讓雍妙拿着家裡最後一點錢去繳費。

雍妙想看雍惠要耍什麼花招，兜裡揣一把小刀就去了。才進辦公室，一個胖胖的身影笨拙的撲過來。雍妙被人從後抱住，那人身形比她大兩個尺寸，雍妙左右掙脫不開，拿着小刀往身後戳。戳了幾下，那人吃力松開了，倒在地上哀嚎，肚子上手臂上都是血。

雍妙的上衣在拉扯中已經被撕破了，露出消瘦的肩膀，以及上面被掐紅的印記和口水的粘膩印子。她冷靜地用一旁的棉簽擦掉口水，然後封存起來。再拿出手機，把裡面的情況錄了一遍，走了出去。

她沒有掩飾自己身上的痕迹，慢步回到張巨的病房。

雍惠咬着指甲坐在張巨床邊，見着雍妙回來，幾乎是瞬間彈跳起來，抖擻着問她：“你怎麼了？”

雍妙掃視一下病房，呵，說呢，怎麼轉到單人病房，随手拿起杯子丢到張巨身上。

雍惠尖叫一聲，撲到張巨上。雍妙見到什麼都往張巨身上丢，還沒丢幾個，雍惠就受不了了。

“你瘋了嗎，他是你爸啊！”

“那你呢，你還生了我，你怎麼能直接把我送給他，啊，”雍妙舉起沾血的小刀，“你怎麼能這樣啊，我以為，隻有張巨會做這種事情的。”

雍惠趴在張巨床邊，哭喊道：“我能有什麼辦法，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你爸去死吧。”

之前，雍妙對雍惠的感情是複雜的。雍惠生了她，在張巨出獄前給她提供不錯的生活，某些時候，願意照顧她。但是張巨出獄之後，盡管不想承認，但雍惠沒有絲毫猶豫地選擇了張巨。

雍惠：“沒有你爸就沒有你。你知道嗎，我根本就不想養你，是爸爸勸我的，不然，我早和你爸爸過上二人世界了。我最煩你了，每次看到你恨不得你立馬消失在我面前……”

“那你生我幹嘛啊，你為什麼不幹脆掐死我，為什麼讓我活着折磨我？”雍妙大聲反問。

雍惠垂下頭：“反正……你不能走，你是我生的，就要聽我的。”

“做夢，你抱着張巨的屍體，過一輩子去吧。”

雍妙轉身離開。雍惠卻突然跟過來，拉住雍妙的手。

“你不許走……你要養我……”

雍妙用力想要甩開雍惠的手，雍惠卻面露懼色，将雍妙狠狠一推。雍妙一時不查，被推得往後一倒，重重磕到牆上。

一瞬間，雍妙眼前黑了幾下，頭如一萬根針紮般疼痛。

她扶着牆，踉跄往後退：“……就這樣吧……你和他去過你們的二人世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