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道:“那此事,你認為該交由何人處置?”
沈清晏不卑不亢道:“妾隻是一介女流,并不懂此等事務,一切皆聽陛下吩咐。”
沈清晏大抵就是那種利用自己女子身份将進退分寸拿捏有度的人,她能清楚知曉何時拿自己身為‘女流’之輩來當借口。
景帝顯然也沒打算再讓她插手此事,反而是直接将這事移交給了晟王,由他自證清白。沈清晏雖不明所以,但也不再開口,此間事既已了,三人自然便都退了出去。
離開正殿,還未等沈清晏同蕭恕行出朝陽殿宮門,晟王便已走了過來。“臨川縣主與我二弟,當真是郎情妾意呐。”
蕭恕上前擋在沈清晏身前,道:“皇兄,我與清晏乃是阿娘與先帝一同定下的婚事,自該是情深意笃。”
晟王見蕭恕如此,想到此前沈清晏在他跟前所言說的那些話,便覺是一場天大的笑話。而此時他們站在自己跟前,便好似将他昔日的那些笑話再次翻出來一一嘲笑。
沈清晏拉了拉蕭恕的衣裳,蕭恕側了側身,她方探出頭道:“晟王爺,若我是你,應當先查一下府中何人缺失了令牌。恕我直言,您的晟王府,可沒有我的小院來得幹淨。”
有柳華煙在,晟王府裡想必也不止她一個内應。
此事沈清晏雖是清楚,但也不可直言點破,再怎麼說這柳華煙也與她有表姐妹的名份在。若是想将此事與她,與蕭恕扯上幹系,柳華煙自是個非常好的借口。
晟王被噎得沒話,拂袖離去。
蕭恕執起她手,兩人一道走在了宮道之上。
蕭恕道:“你為何會知曉那具屍首被埋在東宮?”
“因為我看到了。”沈清晏左右看了看,确認四下無人後,輕聲道:“我佯裝落水後便遊到了橋底躲着,随後就見她朝着一個方向離開。事發之後,陛下派禁衛軍大肆搜宮都沒搜出來那人,想來定是死了。”
“我問了宮人,那條宮道雖可通往許多殿閣,但那也是去往東宮以及苑池宮的一條道路。我與秦國公府有血親關系,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若我死在宮中,那陛下勢必是要過問的。”
“既然能讓人不惜如此大動幹戈,哪怕冒着被陛下赤族的危險都要取走我的性命,那必得是有個相等的回報才是。”
“總不可能如同甯瑞公主母女那般,為了點風言風語就冒如此大險吧?”
“所以,那些久無主子居住的宮院自然不會是埋屍之所,而汪貴妃的苑池宮人多眼雜,自然也不會是個合适之所。如此一來,便是東宮最為合适了。”
“哪怕當下沒有搜出來,待日後正位東朝,若是……”沈清晏頓了頓,道:“若是與幕後之人所望有差,那時再翻出這樁事,也不失為一個好由頭。”
蕭恕聽着她将此事分析透徹,笑問:“那你可有猜到幕後之人是誰了?”
“沒有。”沈清晏攤手,道:“反正不會是你。”
“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清晏進朝陽殿後不久,這事就移交給了晟王。林美人坐在甯玉閣裡,聽了這個消息,将手中那串紅珊瑚手串都給扯斷了
林暮雪沖着左右使了眼色,這一室宮人便都退了出去。
“姑姑。”林暮雪輕喚了聲,“行事的宮人已死,眼下事情又移交給了晟王,這事會不會牽扯到咱們身上呀?要麼,塞些東西去凝月軒那頭,嫁禍給廖才人?”
“愚蠢!”林美人斜了她一眼,道:“這時候再把禍水引到廖氏那裡,你是生怕陛下不懷疑我們?”
“那沈氏是個聰明的,蕭恕更是不傻。先時他與陛下一道在橋上飲酒之時,我就應當想到了才是。”
“那具屍體沒有在當夜就被搜出來,這就是我們輸了。”若然當夜屍體就被搜羅出來,景帝盛怒之下指不定連夜就處置了晟王與汪氏。
可她分明都已經留了線索,為何禁衛軍就沒有搜出來?
林暮雪聽到此處,亦覺不妥。“姑姑,您當時是派何人去處理的那名宮人?”
若是一切如林美人所料,當夜景帝就會發難,斷不可能等到幾日後他心緒平穩了再尋到那具屍體。
既然屍體發現的時日有了變化,定是那下殺手之人有了錯漏。
“姑姑,我覺得這幾日咱們還是先安生些吧。如今這差事交到了晟王手中,他必定會想法子将自己擇出來。”
“罷了,且先安穩幾日吧。”
是夜,林美人換上一身宮人的衣裳,随後離開甯玉閣,一路朝着春秀殿行去。春秀殿外植了好些松樹,她尋着風鈴聲,一步步朝着那處行去。
還未待她靠近,那棵松樹後便橫出一把佩刀,看樣式是宮中禁衛軍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