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近一年來,你所為之事,哪一樁不是在替她人作嫁衣?我與劉大人從來都是清清白白并無逾越,郡主信也好,不信也罷。”
“今日之事,我權當從沒發生過。但若日後貴府還要如此施為,我也隻得落子布局請公主府滿門都遷出元京城了。”
話已說畢,沈清晏自也不想再多留下來聽這幾家人相互議論。蕭恕同她一道站起來,執着她的手朝外行去。
“我隻想知道,你今日是怎麼從那個院子裡出來的。”吳華芳眸中帶淚,她明明着人将那處盯得死死的,可為何沈清晏還是能出得來?
“郡主,我身邊能護着我的人,從來都不止白鹭一個。”
白鹭身為女子,素來都是時時伴着沈清晏左右不離的,可十一到底是個男子,若也一道跟着難免會被人傳些不必要的閑話出去。
故而,素日裡都是白鹭陪着沈清晏,而十一就日日隐在暗處護着沈清晏周全。
他們一道行出去,日已西垂,如今已是十月,夜幕來得也早。離了暖和的内室,沈清晏有些怕冷,蕭恕伸出雙手包裹住她的手,替她擋住了寒風。
劉頌追出來,見得此景隻是将頭微微側過去,随後上前道:“殿下,下官有些事想請教縣主,不知可否……”
沈清晏道:“劉大人有事,盡可直言。”
劉頌略顯尴尬,蕭恕笑道:“我在前面等你。”
直到蕭恕走遠,劉頌才正視沈清晏。“縣主,過得,還好嗎?”于劉頌這等日日守着禮法之人而言,他終究是問不出來太過露骨之語。
“挺好的。”
劉頌道:“縣主日後必當身居高位,如今日之事興許不會少。”他說到此處,不免自嘲道:“不過,殿下必然是能護好縣主的。”
沈清晏聽着他這般别扭的話,略忖了忖,道:“劉大人不必替我擔心,我自小見過的生死場面不勝枚舉,我知曉該如何應對。”
劉頌想到那道聖旨,不免覺得自己多事。她沈清晏是先帝與明德皇後所定下的朔陽王妃,那自小被教導的,就不可能隻是尋常閨閣女子需學之物。
“頌,有一逾越之語,想,請教……”
沈清晏着實有些受不了他這别别扭扭的模樣,故而直接打斷道:“劉大人有話不妨直說,這風挺大的,我怕冷。”說完,她便将手往袖子裡頭縮了縮。
“縣主心悅殿下否?”
劉頌能直接将這話問出來,想來也是頗為努力了的。
沈清晏看着劉頌,心中略一盤算,道:“他非喬木,我非絲蘿,屬實相配。”
“劉大人,你既已尚了郡主,便不該再與我說這樣的話了。”
“這樁婚事雖是非你所願,但你也沒有心中想得那般在意我。你不敢拿你的家族,拿你的前程來争,來賭。在你心中,我永遠都比不過你劉氏一族的榮耀。”
“你如今如此,不過就是因為沒有得到,所以心有不甘罷了。”她瞧着劉頌蹙得越來越緊的眉頭,繼續道:“無論你是否願意,你已是郡馬,你已為人夫。”
“既是如此,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就别再執着了。無論你願不願意,你都清楚,與宗室有了親眷關系,對你劉氏一族而言有多大益處。”
“劉大人,山自嵯峨水自流,人生在世斷然不單隻有‘情’之一字,大人才華斐然,自有大好前程。”
劉頌是個聰明人,有些話沈清晏也不必說得過于直白,憑白讓人下不來台。她說完這些話便同劉頌見了一個禮,随後就朝着蕭恕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二人方在馬車内坐定,蕭恕便開口道:“我非喬木?”
“殿下哪裡算是喬木呀,您分明就是那倒鈎藤,我若是當了絲蘿依附在你身上,那不得被紮得混身都是洞啊?”
如今朝局未穩,晟王與汪貴妃一事都尚未解決妥當,此時的蕭恕可不是什麼喬木。
“那你不若也同我一道當個老虎刺好了,咱倆一公一母,兩隻老虎并肩走,如何?”
“殿下,你莫不是不知曉吧?這在老虎裡面,公老虎是要聽母老虎的話,若沒有母老虎點頭,公老虎可是連塊肉骨頭都沒得啃的。”
蕭恕聽了這話,笑道:“那行,那日後就由你來給我擋槍擋劍。”
“我謝謝你!”
蕭恕的一戲言,卻不曾想到這麼快就一語成谶。
濃雲層重,北風萬籁,履霜堅冰。
早先被判流刑之罪者程儉未至流放之地,便已身故,其子亦無端亡故,其女以立肺石三日直訴,言程氏一族皆為朔陽王府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