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将莫夫人噎了個好歹。
沈清晏雖姓沈,但她的阿娘名義上确實是柳府唯一的嫡出血脈,即使柳儒承繼侯位,他也始終是個妾室所出的庶子。
“莫夫人,今日我也同你撂句實話,柳華蓮的孩子是不會給你們家的。”沈清晏懶得将工夫浪費在此處,直截了當切入主題。
莫夫人道:“縣主,她到底懷得是我莫家的孩子……”
“莫夫人确認她腹中孩兒一定姓莫?”沈清晏挑眉:“那請問是貴府大郎的,還是二郎,或是三郎的?”
莫夫人又被噎了個好歹,隻能坐在一旁由服侍嬷嬷替她順着氣。
柳華蓮行事雖有不端,但莫家的那幾個也不是什麼好貨色,這孩子的阿爹是誰隻有柳華蓮清楚,可無論她說什麼,莫家人信與不信,就另說了。
“再者,莫夫人就笃定她腹中孩子一定是男孩?”沈清晏知曉莫夫人的打算,不過就是覺得自己所出的三個兒子一死一流放,剩下一個多半也已經不行了,就想再重新養一個,一切從頭再來。
“貴府三郎隻是心神受了些打擊罷了,又不是身體有恙,夫人替他尋門好親事,成個家便是了。莫夫人若是硬要将柳氏腹中孩兒帶走,那我也将話擺在此處。”
“柳氏腹中孩兒無論男女都必須成為莫家家主,而且一切有關于這孩子生父的流言,莫家都得處置妥當。莫夫人,莫家有女子為家主的先例嗎?”
沈清晏的話句句都打在莫夫人的死穴之上。莫家一家人同上都城探親,回到青州之時卻隻餘一子,怎麼着都夠成為旁人的談資了。
況且,這柳儒還有母家親戚在青州,這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是此事傳出去,那莫家就是個天大的笑話,怎麼遮蓋都是遮不住了的。
沈清晏見莫夫人還在疑心,轉頭對着白鹭道:“去同侯夫人說一聲,就說我同意了。哦,記得去鄭家再遞個消息,鄭家的子孫日後要成為莫家家主了。”
“慢!”莫夫人聽了這話,腦子裡忽然就清明過來了。
她不信自家大郎喜好男風,又想着賭一把,萬一這孩子是自家大郎的,也算是替他在世上留下一點血脈。
可她忘記了,這柳華蓮也曾與鄭禮不清不楚過,萬一這孩子姓鄭,那豈不是整個莫家都要通體綠個無休止了?
“縣主所言甚是,我莫家自然不會要個出身不文的孩子,此事就此作罷。無論這孩子是男是女日後何等富貴,都與我莫家無甚幹系。”說罷,還未等沈清晏端茶送客,莫夫人就已經先行告辭了。
至于鄭禮,行為不端至此,景帝直接着餘參去傳了口谕,讓他回鄭氏祖籍,入家廟清修,此生不得外出。
鄭老夫人聽到這個消息,自然是不肯罷休,當日就入宮去尋了鄭賢妃。
彼時鄭賢妃正巧去朝陽殿伴駕,隻餘沈清晏一人在宣慶宮内,宮人本想将鄭老夫人攆走,卻被沈清晏制止,讓人将這祖孫二人都帶到了偏殿。
面對鄭賢妃時,鄭老夫人可以仗着自己外祖母的身份對着鄭賢妃打親情牌,可面對沈清晏,她一個并無诰命的老婦人,自然就不能端着架子了。
可她一想到這沈氏與柳氏也算有親,心中的底氣自然也足了些。“縣主,我兒是有錯,可柳氏亦有大錯啊!”
“是以,柳氏終身幽閉陋室,您家寶貝兒子,終身清修,十分公平呀。”
鄭老夫人又道:“那怎能一樣,我兒是被蠱惑才行為不端呀!”
“那在遇上柳氏之前,您家寶貝兒子每一次行此大錯,以緻于丢官都是因為被蠱惑?”
沈清晏揚着笑,呷了口茶,道:“已是知天命的年歲還能被二十出頭的人蠱惑,如此心思不穩之人,早就該送去青燈古佛好好清靜一下六根了。”
還好這送去的是鄭氏的家廟,這随便将鄭禮送到外頭哪個廟裡,沈清晏都覺得是在毀人家的佛門清靜地。
“你小小年紀,怎能如此言語,絲毫不尊長者!”鄭老夫人被她話一激,就立馬擺出來了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一旁的鄭嫣皺着眉頭不停拉着她的衣袖。
“自古以來,有長幼,自然也有尊卑。論尊卑我是縣主,你不過就是一個尋常婦人,你對我如此言語,合适嗎?”
“再論長幼,你我一非血親,二無故交,難不成就因為你比我多活了幾十年,我就得對一個陌生人言聽計從?”
“你也未免太給自己臉上貼金了。若你是想替代廟裡的菩薩金身,我大可去請一道恩旨,讓你也陪着你的寶貝兒子,一道去廟裡頭相依為命,可好?”
鄭賢妃雖說着鄭氏一脈的事跟她無甚關系,但多少都會顧念着幾分血脈之親。是以,縱是鄭老夫人言語再不敬,她也不至于句句都怼得毫無回旋餘地。
但沈清晏與鄭氏一族,可是貨真價實的毫無幹系。
是以,沈清晏才不會給她留餘地。這鄭老夫人自己愛重男丁,三天兩頭跑來鄭賢妃面前絮叨着想讓鄭賢妃幫扶,饒是沈清晏這等心靜之人都看得眼珠骨頭疼了。
鄭老夫人被氣得不行,伸手砸了面前的茶盞子,怒道:“我好歹也是賢妃的外祖母,是陛下的長輩!豈容你這起子沒眼色無人教養的小丫頭片子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