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東宮屬官自有官署處理日常事務,但終歸日後離得那沈氏更近了些,吳小郡主每每想至此,都夜不能寐。
今日聽得蕭如月此言,心中忽起一念,忙道:“我是有意想讓夫君挪個去處。隻是妹妹也清楚,我阿爹并未出仕,劉家那頭我若是提了隻怕适得其反。我也正頭疼着呢。”
吳小郡主的弦外之音就是讓蕭如月趕緊讓你那個爹想想辦法,把這外甥女婿移個位置,也好讓他不用三天兩頭再跟沈清晏沾上幹系。
“那有何難?我晚些時候就同我阿娘說,讓阿娘去同阿爹說上一說。我與你都是宗室女,自家人自是要幫着自家人的。”
有蕭如月此言,吳小郡主心中巨石稍稍落定。“那便要深謝妹妹了。”
那頭長輩席面上,承宣王妃也正在同甯瑞公主叙話。
“姐姐如今都鮮少來我府裡了,近日裡頭,可是家中事務煩多?”甯瑞公主稍長承宣王妃兩載,可這先天容貌不及承宣王妃,後天日子亦不似承宣王妃那般舒心,雖也是保養得當,但在承宣王妃跟前終是遜色不少。
甯瑞公主雖長承宣王妃兩截,可她終歸是承宣王爺的胞妹,單論身份輩分,合該是承宣王妃為兄嫂才是。
聽得這一句姐姐,甯瑞公主執着團扇輕搖一二,笑道:“夏日裡頭暑氣重,我又苦夏,自是不愛挪動了。原還想着要不要來尋妹妹一道去山中别院避避暑氣。”
“那樣甚好,回頭将華芳與如月都一道叫上,他們兒郎有差事,咱們婦人自管樂呵咱們的。”承宣王妃伸手拍了拍甯瑞公主,眼角流光回轉,哪裡像個四十幾歲的婦人?那等風情,隻怕尋常姑娘家也沒幾個是能比得過的。
甯瑞公主心中不免一陣酸楚,這等天生的好皮囊,偏生她自己就是沒這運氣沾上一二。
“你瞧,那兩姐妹聚了頭,倒是體己話不斷。”承宣王妃朝着蕭如月那頭看了看,又道:“我前些時日正好得了一套頭面,顔色過于俏麗了些,我這年歲是用不了了,等下讓華芳帶回去。她這年歲用上,正合時宜。”
甯瑞公主謝道:“還是妹妹疼愛華芳。”
“華芳這般好,哪能不惹人喜愛呢?”
劉頌就不愛。
承宣王妃此人向來是不會明目張膽煽風點火,她最是喜愛言語挑撥。自然,這挑撥的手段也是高人一等,斷然不會讓人初時就察覺出不妥當。
幾人一道說說笑笑,這場花會也順利結束了。離開承宣王府之時,甯瑞公主特意将吳小郡主扯到了自己的車駕之内,母女兩個悄摸着說起了體己話。
甯瑞公主将方才從承宣王妃那處得來的頭面交給了吳小郡主,囑咐道:“切記,這東西你日常在劉家就莫要戴了。”
承宣王妃給的那套頭面極其華貴,一水的金玉寶石制成。
吳小郡主拿在手上正看得歡喜,聽得甯瑞公主這話,當下扁了嘴道:“阿娘這是何話?舅母給我的物件,難不成我還得一直扔着壓箱底不成?”
“在家從父,出嫁出夫,那劉家是讀書人家,通身都是文人的清高酸腐脾性。你與劉頌成婚這麼久,你可曾看他們裝扮奢靡?”
“總之你莫在劉家戴,出門宴飲的時候裝扮上也沒什麼。切記不要弄出先前給那勞什子書院募捐那樣的事了。”
這劉家人對此有些微辭便也罷了,自家阿娘也這樣說,吳小郡主當下便是全副委屈都發散了出來,啜泣道:“阿娘你怎麼也這般?”
“我這不是覺得劉家就拿了兩千兩銀子,給夫君丢架麼?我自己從自己嫁妝裡頭挪了銀兩,給的時候我還刻意用了夫君的名字。我這般為他着想,偏生他不領情不說,連你也這樣說我!”
甯瑞公主見她如此,也是心疼不已,安慰了許久,方道:“那你可知曉各家朝臣,都捐了多少?你可知,整個禦史台的人,私下都是怎麼說劉頌的?”
“都城裡頭每家國公府都是各給了五千兩,他劉頌一個從六品的小官就能捐個五千兩了?那銀兩從何處來,不就呼之欲出了嗎?”
“說好聽點,那是當了郡馬的人,有宗室女倚仗。說不好聽點,他就是擅自挪了你的嫁妝。你以為就市井婦人才會嘴碎?”
莫看吳驸馬沒有出仕,但甯瑞公主自小長在宮廷,這等消息她還是有門路能探得到的。
吳華芳還是沒能明白個中深意:“那難不成要學那個沈氏一樣,自私自利,将捐的銀兩都算在自己名下,出個風頭不成?”
“她沈氏難道還需要這個風頭?”甯瑞公主心下也起了幾分煩躁:“她來年就是太子妃,日後就是中宮皇後,還能比這個風頭更盛的不成?”
“她可比你聰明多了!”甯瑞公主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沈氏私庫充足,那是因為她阿娘還有外祖母的嫁妝都歸了她!她外祖母與承恩老侯爺,是禦賜的婚姻,宮中自有賞賜。”
“她阿娘雖嫁了個窮書生,但她阿娘與明德皇後交好,添妝之禮當年皇後殿下可沒少給。再者,她自己經營着商号,素日裡也沒少賺。她有錢,那不足為奇。”
“可劉家是什麼人家?再傳個私受賄銀的名聲出去,劉頌如何自處?你是讓他見人就說這是自己夫人的嫁妝,還是讓他擔下銀錢不明的诟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