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宮中的内侍是鄭賢妃宮中的,沈清晏識得。
梁内侍方入小院,見這一院子郡主縣主的,當下便樂開了懷。“幾位貴人們既都在此處,倒是便宜了奴婢,不必幾頭跑了。”
他行罷一禮,道:“賢妃說臨川縣主有些時日不曾到宣慶宮了,宮中都冷清了。想請臨川縣主,長甯郡主,還有永芳縣主一道去宣慶宮小住幾日。”
既有了宮中的意思,幾家人便也不多久留,待永芳縣主那頭取了方子食單,便都相繼告辭了。
沈清晏才将府中之事另行囑咐了一番,白鹭這前腳剛走,後腳就又回到了她的小院。
“可是忘了什麼東西呀?”沈清晏同她一道行回裡屋,白鹭身旁的侍女便退了出去。沈清晏料想她有事要私下同自己講,便也使了眼色讓左右之人盡數離開。“怎麼了?”
白鹭确實是以落了東西為借口,讓風家車夫調轉了車馬複回來的。
“姑娘到底在盤算些什麼?”白鹭與她一起長大,沈清晏的心思她自問還是能摸到幾分的。這些天,十一總動不動就往風府裡頭送些東西,卻從來都不見她,這便足夠讓白鹭起疑了。
況且十一還時不時就在府外樹梢上站上那麼一兩個時辰。
風府裡頭的護衛興許沒有發現,但作為自小一道長大之人,白鹭又怎會沒有察覺?她本能覺着沈清晏暗中在謀劃些什麼,但又怕自己妄動壞了沈清晏的謀算,便也隻得暫時裝作不知。
而今日她被叫回秦國公府替永芳縣主診脈,少不得,她便會同先時晟王妃那事挂勾起來。
晟王夫婦已然離京就藩,汪氏又被幽閉深宮,一切已成定局。原本合該大家夥歡歡喜喜地過平靜日子,可白鹭卻越來越覺得不安。
“我在盤算着明日入宮要帶的物件呀。”沈清晏顧左右而言他。
“姑娘若不肯說,我現在就去找十一問個清楚。”
白鹭作勢要走,沈清晏急道:“長脾氣了?”
“還不是姑娘總一個人藏着事不說,如今我出嫁了,姑娘身邊就十一一個能交付事務之人,你讓我如何不急?”白鹭嘟着嘴坐回原處:“姑娘,你一人力微,總是需要旁人幫襯的呀。”
“我是出嫁了,但姑娘若有事,我必定替你辦得妥當。姑娘,自小許多事都是你在替我籌謀,我不想自己一人成婚歡喜,将姑娘一個人丢在邊上不管呀。”
“果然是成了婚,這說話的本事也見長了。”沈清晏未曾正面作答,“我讓你替永芳縣主診脈,你不是來了嗎?需要你幫手之事,我自是會開口。至于旁的事情,你便裝作不知,我另有安排。”
“白鹭,你記着一定要對你自己好一些。若你自己都不在乎你自己,你又有何資格要求旁人待你好呢?”
仲秋時節正是菊黃蟹肥之際,宮裡頭剛收到進貢來的螃蟹,尚食局那頭得了臨川縣主入宮的信兒,便都開始依着縣主指下來的食單備膳。
幾個晚輩各自給鄭賢妃行罷禮,就都圍坐一旁,捧着各自的茶盞子說說笑笑。時近午時,景帝與蕭恕也一道來了宣慶宮用膳。
永芳縣主吃着蟹,笑道:“可惜這蟹不能留存太久,不然還能讓祖母也嘗嘗,她最愛食蟹了。”
鄭賢妃道:“陛下早就着人去辦了,晚些時日還會再進貢一些,必定是不會少了大長公主的。”
景帝:“今早剛接到的消息,姑母約摸也就這一兩日,就會入京了。飛燕這幾日就在宮中多陪陪賢妃,賢妃最是喜歡熱鬧。”
徐徽甯吃完一隻蟹,擡頭撞見沈清晏正在替蕭恕拆蟹,不覺顫了顫身子:“姑父,有永芳縣主跟雩娘在,我還是回家好了。”
總比這裡被凍死要好啊!
“你也留下,好好練練你的女紅。朕可是聽說了,前些時日你祖母壽辰,那通身繡工精美的衣裳,偏腰裡挂了一隻不成樣的荷包。你說,是不是你繡的?”
“姑父,雩娘說了,我長進許多了!您也總不能讓我一蹴而就,明日就繡得同雩娘一般無二吧?”
景帝:“那就好好練練,明日就讓司制司找個人來教你刺繡。”末了還不忘加上“欽此”二字。
既是今上口谕,徐徽甯斷也沒有抗旨一說,隻是一時間覺得如同嚼蠟,那蟹也變得不肥美了。
午膳過後,蕭恕就與景帝一道回了朝陽殿。鄭賢妃見徐徽甯悶悶不樂,就讓沈清晏帶着她們一道去東宮那處看看置辦得如何了,順道也讓徐徽甯疏解一下心緒。
正逢午後陽光正好之時,幾人看罷寝殿後院,沈清晏又囑咐了幾句,幾便都離開東宮自回轉宣慶宮去了。
宣慶宮裡的日子也無甚差别,左右不過就是處理日常宮務,同之前并無二般。隻不過有永芳縣主在,日子自是多了許多歡聲笑語。
離冊立大典日近,東宮之内一切都置辦得甚有章法,東宮屬官亦早已各自在坊府之間早做準備。
原本朔陽王府有一管事,姓木的,雖是做久了的老人,但他到底是正兒八百的男子,直接将他挪到東宮委實有些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