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隻有二子,若是庶出長子殺害嫡子,而陛下膝下又再無血脈。依着舊例,此等繼人大多都是從皇族分支中選了過繼的。然而,先帝在位之時,衆皇子奪位之亂,至今就隻剩下了陛下與承宣王二人。”
“所以,這東朝之位就隻可能是承宣王或是他兒子蕭冼塵的了。”
“此事雖有些許證據能與承宣王府扯上幹系,但終究隻能拉扯出一個奴仆罷了。我想着,若以此事讓殿下與蕭世子失了兄弟和氣,未免得不償失。故而求了恩典,将這事暫時壓了下來。”
“那你打算如何做?”秦老國公捋着自己下颌的胡須聽了半晌,道:“總不至于放過她吧?”
“自然不會。”沈清晏擡了手,露出了手背上的傷痕。“她讓我受的所有苦楚,我都會百倍千倍地還給她。隻是,舅公,我若出手,隻怕秦家……”
“秦家永遠都是你的後盾。”秦老國公這話,便也是給了沈清晏一劑定心丸。“雩娘,秦家永遠都會護着你。”
沈清晏笑着點頭:“那還請舅公再幫我尋一個侍女吧,必須是得唯我令是從的。”
小婉照顧沈清晏日常起居十分盡心,但她終究不會武藝。自白鹭出嫁之後,她便一直有這麼一個念頭。
隻是先時她若直接着人尋了,未免過于打眼。此時,她經曆了這麼一遭,再由秦國公府給她尋一個身手不凡又以她為先的侍女,便無可指摘了。
“你放心。”秦老國公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此時,白鹭出嫁為風家婦,沈清晏的身側也确實再需要一個能貼身護衛她的人了。“那之後你有何打算?”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須先尋人查查故舊之事,才好布局引她入甕。”
秦老國公聽罷,自袖中取了一方令牌交給了她。“執此令牌,你可以調動秦家在京中所有的護衛兵士。”
“多謝舅公。”
自離開秦老國公的院子,沈清晏尋了個時機吩咐了十一暗中留意着那一行東宮衛的動向,随後就回了房。
如今已近仲冬尾聲,幕色漸早,子月晚間的風又很是刺骨。
小婉伺候沈清晏睡下之後,又從廚下領了小食,這便朝着戍衛在院中的東宮衛行去。“邵大人,可曾看到十一了?”
小婉口中的邵大人,便是邵宗華,先時那一隊東宮衛的郎将。
邵宗華瞧着屋頂那處看了看,道:“在縣主屋頂處守着。”
“那麼高呀。”她瞧着手中的食盒有些犯難。
“你尋他何事?”
“縣主怕十一晚間餓着,臨睡前特囑了婢子,讓婢子取了食盒給他。”
邵宗華看向沈清晏的閨房,見那處依舊燈火通明,疑道:“縣主屋内還掌着燈。”
“嗯。”小婉垂下了頭,“縣主,已經不滅燈了。”
哪怕沈清晏在人前裝得再如何像個沒事人一樣,在經曆過那種恐怖的事之後,哪裡能說出來就走得出來的。
邵宗華拿過了那個食盒,“我拿去給他吧。”小婉一番道謝,這才退了下去。
邵宗華提着食盒幾下躍至屋頂,将食盒擺到十一身側,道:“縣主給你的。”
十一接過來,一言不發,隻将食盒打開來,拿出裡頭擺着的一個包子就往嘴裡塞。
邵宗華坐在邊上瞧着他吃完了食盒裡頭的東西,道:“縣主很在意你呀。”
十一沒有回答。
邵宗華又道:“聽說,你跟縣主是從小一道長大的?”
十一還是沒有理會。
邵宗華看了看他,不再開口了。
夜裡寒風掠過,吹着院中的幾叢矮竹發出聲響。忽然,屋内一個尖叫聲響起,二人便都翻身跳下了屋頂。
邵宗華還在猶豫要不要入内,十一那頭已經推門進去了。
“姑娘!姑娘!”十一入内轉頭就要去沈清晏床榻那處看,後頭跟着的邵宗華當即就将他扯住。他壓低了聲音:“這是縣主的閨房,男女有别。”
十一未有止步,裡頭的沈清晏卻道:“我沒事,都出去吧。”
“姑娘是夢魇了嗎?那我陪你說說話。要麼,我把白鹭提來?”十一顯然是頭一次遇上這樣的情況,以往這種事都是白鹭來的。
“我沒事。”
邵宗華應了聲,扯着十一就往外走。
待将門閉上,邵宗華方道:“縣主不日就要嫁與殿下,你此時若孤身在屋内相陪,傳出去像什麼話?即便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那縣主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