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周後,許陽秋在地下車庫又一次見到了這個馮建。她鎖車時,在車庫的某個角落看到馮建探頭探腦地四處張望。
空蕩的車庫傳來某種沉悶的聲響。
馮建半個身子被柱子擋着,大概是在幫轉角處的什麼人望風。那個角落在許陽秋的視線盲區,但她有些不詳的預感,于是迅速發消息讓管家下來看看。
管家幾乎是秒回,大約很快就到。
她這才放輕腳步,借由柱子遮擋馮建的視野,繞着路靠近他。
許陽秋走到某個位置的時候,她剛好能看到那個隐秘的轉角。轉角那裡有兩個人,一個人趾高氣揚地站着,但個子矮的離譜,那“矮子”的腿在以一個詭異的頻率抖動。
另一個人靠着牆坐在地上,側臉和大半個身子被擋住,她看不清楚。
許陽秋又走進一些,才發現:那“矮子”是在用腳猛踩地上那人的手,地上那人因痛苦佝偻着背,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她隐約覺得坐在地上那人就是葉一,卻看不清楚,隻好繼續向前走,心髒猛跳,吵得她無法思考。
忽然,“矮子”移開了碾人手的那隻腳,地上那人猛地抽回手,挺直身子,眼神無意識地掃過她這邊。
接着,他定定地望着她。
!那果然是葉一。
一高一矮的兩個背影讓她倍感熟悉,觸發了她久遠的記憶:葉一報道那天把他怼在胡同裡揍,還搶走他學費的就是這兩個人!
所以他不是最近才惹上馮建,這兩個人垃圾人已經至少糾纏他三年多了!
許陽秋正要出聲阻止,站着的那人和放風的馮建正順着葉一的視線扭頭,向她所在的方向看過來———
葉一卻猛地站起來,一拳打在面前“矮子”的臉上,那人被他打得後退幾步,幾乎站不住。
馮建見他反抗,便也顧不上回頭,伸出手去揪葉一的領子。
葉一反手撥開他的手,惡狠狠地一腳飛踹他胸口。
馮建胸口挨了一腳,重重摔倒在地,他喘着粗氣大罵:“草你媽!!你個畜生,還他媽敢還手?!”
說罷他側過身,試圖撐着地面站起來。他的頭向後轉,幾乎要面向許陽秋的時候,葉一又重重地一拳砸在他臉上。
就這樣,每次馮建試圖起身或回頭,都會被葉一按着頭揍。
“矮子”本想上前幫忙,可等他看清葉一那副殺紅了眼的樣子,雙腿便被死死釘在原地,不敢再往前半步。
許陽秋從沒見過這樣的葉一,她見過他滿臉是傷的樣子,卻從未見過他如此暴戾地揍人。不論是從性格還是剛剛的動作上來看,她都不認為葉一很會打架。
她甚至有一瞬間覺得,葉一突然暴起,是不想讓那兩人回過頭來看見她。
“幹什麼呢?!”
管家帶着幾位保安一路小跑,朝着葉一的方向奔去。
馮建和“矮子”在聽到管家聲音的瞬間從地上爬起來,屁滾尿流地逃了。
管家來時,葉一正威風地把人按在地上揍,因此許陽秋費了不少口舌,還跟着管家去查了監控,這才說服管家沒有報警。
雖然是那兩人先動手,但葉一後來拳拳到肉,把那兩個人都揍得不輕,滿地的鼻血。萬一去了警局,有一定幾率被算成互毆。
葉一除了用蚊子般的聲音說了句“不要報警”之外,全程沒說第二句話,啞巴似的跟在許陽秋身後。
等到溝通完畢,跟管家道謝後,許陽秋帶着葉一離開監控室,穿過車庫朝外面走。
誰知沒走幾步,許陽秋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頭都沒回:“站住。”
腳步聲停了。
她轉身走到葉一面前,看着他實在狼狽的臉。
葉一的嘴角腫了一大塊,血紅和青紫連成一片,分不清是淤青還是破皮,看着都疼。耳朵劃了一道口子,血液混着灰塵從傷口處流了下來,半凝固在了耳垂上。
許陽秋向下看去,他右手指甲被那個該死的“矮子”碾得青紫,甚至連小拇指的指甲都微微翹起。
他怎麼老是以這幅髒兮兮的樣子出現在她家小區??
這小區招血光之災嗎??
她歎了口氣道:“你這不是打得赢嗎?我剛來的時候那兩個人連塊油皮都沒破。那會兒幹嘛去了,等大招CD呢?”
葉一抿着嘴。
許陽秋想幫他擦掉耳垂上半幹不幹的血,可她身上隻有不可接觸傷口的酒精棉,于是她伸出手,向葉一的耳朵探去。
不出意外的話,葉一會往後躲,因此許陽秋預判了他往後躲的方向,下手又快又輕,食指輕輕擦過他的耳垂,刮走了那點血迹。
葉一躲了,但沒躲開,拿那副死犟死犟的眼神盯着她。
許陽秋沒忍住,脫口而出:“說了不嫌棄你,犟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