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百家虛假驿站已經關停,按理說那批滅火器被追回是很正常的事情......”Sean的舌頭根本捋不直,“但......但是我查了所有手續和記錄,根本沒人去管這批滅火器的去向,沒人想着把他們拿回來。甚至連倉庫的出入庫記錄都沒有......這批滅火器就像是自己長腿走回來的......”
“你去看過嗎?”許陽秋終于恢複自由身,坐了起來,葉一湊到電話旁皺眉聽着。
“看過的,定位裝置都在滅火器上放着,那個裝置做得小又隐蔽,應該沒人發現......”Sean理智恢複了一些,說話也沒有那麼含糊,“但我想不通......他是怎麼做到的?”
Sean繼續說:“我也想不通他們的目的,那批滅火器上印着公司的logo,大概率沒辦法轉賣,因此我之前覺着會被幕後的人集中放置或者銷毀,不論哪種,我們都能以此為由請警方介入,可他們......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滅火器送了回來?他們沒可能知道滅火器上有定位裝置,那他們折騰這一趟,圖什麼呢?”
許陽秋和葉一交換了一個眼神,沉聲說:“現在情況并不明朗,我們在明,可敵人在暗。你之前整頓那七百多家虛拟驿站的事,整個公司人盡皆知。好一點的情況是,幕後那人擔心事情敗露,偷偷把滅火器送過來,不敢留在手裡。壞一點的情況......”
她沒繼續說下去,溫和地勸他:“Sean,這件事情牽涉很廣,别再查了,非要當這個正義使者嗎?”
電話那端沉默半晌,隻聽得到有些沉重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Sean才開口:“Cho,我是紀律團隊的負責人,在事态惡劣的情況下,有權越過季總、你等等所有管理層向董事會彙報。”
許陽秋歎口氣,她其實有大概的調查思路,卻沒打算跟Sean講。他這個人夠莽,但不夠理智,她不可能讓他繼續查下去。
Sean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重,生硬地轉折:“我想過,到底什麼樣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麼大一批物資運往倉庫?我有大概的調查思路,我會先從有出入權限的人查起,沒準會有收獲。”
許陽秋沒再說什麼,挂斷了電話。
葉一湊過來,身上還染着她的味道,兩人在暧昧的空氣中神情嚴肅地對視。
未幾,他把她剛才沒說完的半句話補全:“最壞的情況是,幕後的人知道我們在查什麼,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她揉了揉眉心:“我之前猜到這批滅火器的去向也許沒那麼好查......卻沒想到竟然會被直接送回公司倉庫。”
“往好處想。”許陽秋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至少我們知道了,幕後這人職位不會太低,而且也知道了我們在調查的事情,絕對不是簡單的業績造假或者财報造假。”
“你之前說卡索的帳目和憑證對不上,公司帳戶會定期會給一家皮包公司打錢,那家公司叫什麼名字?查賬有什麼結論嗎?”葉一聲音還啞着,但語氣認真。
“彼斯文科技有限公司。我去檔案室沒查到原始憑證,這家公司的信息也少得可憐。孫叔的人在查,但目前确實沒什麼方向。”說完她想起了什麼似的,“說到孫叔,有件事情跟你商量。”
葉一扭頭表示在聽。
“你之前說你沒有想做的事情,不管你是真的沒有,還是不想跟我說,這些都沒關系。孫叔現在是華複大學的教授,他之前看了你發表的那篇SCI論文,研究......标題我有點忘了,就是研究AI那篇,跟他的研究方向類似。”許陽秋從包裡掏出一樣東西遞給他,“這個給你。”
葉一無言地擡手接過,那是一張白色的門卡。
許陽秋繼續說:“這是孫叔實驗室的門卡,你需要的時候可以去用超級計算機,别再跟你那台破筆記本較勁,硬是在客廳枯等一整夜,人有時候也沒必要這麼倔。”
葉一垂眸說道:“謝謝。”
空氣忽然凝固了一會兒,連窗外的風都溫吞緩慢。許陽秋剛想問他怎麼回事,葉一卻突然開門下車,沉默地坐進駕駛室,那身學士服早就被他脫掉,放在副駕駛的位子上,他側頭看了兩秒才發動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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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落地窗外無星無月,卻亮如白晝。首都的夜景和魔都沒什麼差别,高樓林立,燈火輝煌。遠處的立交橋有兩條車道,一條明,一條暗,銀河一般緩緩地流動,描摹着這座城市的脈絡。
——如果這脈絡是堵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