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映在她的眼睛裡,泛起些隐晦的漣漪,不足為人道。
“沒什麼。”許陽秋戀戀不舍地看幾眼那個杯子,“走吧。”
“小姑娘,喜歡這個杯子?”頭發花白的老人不知從哪冒出來,吓得她腳步一頓。
還沒等她說什麼,上了年紀的店主就粗着嗓子繼續說:“你眼光真好,這是德化白瓷,品質好一點的,比如這個,觸手生溫,跟羊脂玉一樣。”
許陽秋沒信,但本着尊老愛幼的心态,等着他說完。
“半年開一次窯,我燒了十多年,就想燒一隻冰種白玉瓷......可惜啊,全是大瑕,基本都砸了,就剩這一個還算過得去。”店主指指白瓷上的黑點,嗓門很大,“但是也燒出了礦點,廢咯。”
許陽秋反駁道:“有了黑點之後,這個瓷杯看起來更生動,完美的有價值,不完美的才有意義。”
店主面露喜色:“姑娘,你誠心要嗎?”
“要。”
許陽秋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葉一倒是先開口答應。
她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從他那個角度看不到白瓷杯旁邊的标價牌,因此他答應得實在草率。她手上拎着剛剛在門外買的一包小破爛,粗粗算了算,這個白瓷的價格夠買五十多包小破爛。
許陽秋飛速想好反悔說辭:“我覺得不......”
“那送你了!”店主把杯子往她手裡一塞,“白瓷都有靈性,你看中它,說明這杯子跟你有緣。”
“......不如就相信緣分。”她沒算到是這麼個展開,硬生生地拗回來,白瓷杯确實是溫的,但不知道是真的觸手升溫,還是純粹是被老闆攥熱,“謝謝您啊。”
回酒店之後,許陽秋小心翼翼地把白瓷杯塞進行李箱的底層,用柔軟的衣服蓋好,讓杯子被擠在一個安全柔軟的角落。
她既不信緣分,也不是什麼愛物的人,但她就是想好好保管這個瓷杯,說不上來原因。
“嘩啦啦”的水聲從浴室傳來,她已經洗過澡,身上是可穿浴巾,頭發濕哒哒地垂下來,肩膀上沒有吸水的浴巾布料,因此皮膚上挂着一些細小的水珠。
她坐在落地窗邊的椅子上,看着樓下的市集。
不過八點多,這條街上的小攤主已經在慢慢收攤了,顔色強弱各異的燈光一個接一個熄滅,那條熱鬧非凡的小街也一點一點從她的視線中消失,拆解成零零散散的碎片,逐漸看不清全貌。
水聲很快停下,沒幾分鐘葉一就走了出來。他穿戴整齊,露出來的脖頸和手臂也挂着點水珠,短袖T恤的領子潮濕地貼在脖子上。
他把浴巾扣在頭上,兩隻手擦濕答答的頭發。
擦了一會,他放下浴巾走到她身後:“看什麼呢?”
葉一帶來了家裡沐浴露的分裝,因此他還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她原本蜷腿坐在椅子上,嗅到這股味道之後幹脆轉過來,直身跪在轉來轉去的椅子上,攀着他的肩膀抱住他。
椅子被扶穩,她的後腰也被一隻溫熱的手臂圈住、連帶着熟悉的氣息,都是攝人心神的安甯感。
她的臉微微後仰,手摸着他的臉頰端詳片刻,輕輕地吻上他眼下的淚痣。
他的呼吸聲中斷一秒,又急促起來,熱烈的吻砸下來,逼得她她一時忘記如何呼吸。
椅子被推到落地窗上,十分平穩地将她困在中間。葉一的膝蓋和左手固定着椅子,不讓它亂晃,右手扣在她的腰側,掌心柔軟滾燙。
許陽秋向後仰出一個弧度,引得他半個身子越過椅背的阻攔,努力靠近她,因此唇舌沒有離開她分毫。
很快,礙事的椅子就被她踢到一邊,他的手終于重獲自由,她肩背上的水汽剛剛蒸發,有些涼,顯得他的手格外滾燙。
意亂情迷之時,她的手攥着他背部的布料,随着他的動作向上一掀,他半個後背露了出來。
葉一依然含着她的下唇,卻下意識地捉住她的手,半閉的眼睛閃着細碎的光。
這會兒她才想起來:葉一并不願意在她面前脫掉上衣。
她正要松手,卻沒想到葉一先松開了攥着她的那隻手,任由她掀着他衣服。
他向後退開一點,沒擡眼,不知在壓抑着什麼,聲音有些不明顯的抖:“可以......可以的。”
許陽秋卻愣住了,蓦然松了手。
該清醒了。
她也沒看他,向後退幾步,靠在落地窗上,眼底一片清明,很輕很輕地歎口氣。
再一再二,難道還能再三嗎?
這身衣服之下,這身血肉之下,她有什麼立場繼續窺探?她的不舍是不舍,他的底線難道就不是底線了嗎?
她閉了下眼睛,語氣盡量柔和:“葉一,我們談談。”
“不談。”
葉一的回答驚人地利落,她被他嗆得一愣。
葉一眼底的欲望尚未褪去,耳廓通紅,沒看她,盯着一旁攤開的行李箱。